屠馨月大吼一聲,朝河邊的女子飛奔撲去,用力抱住女子腰身,拼命將人往後拽。
女子淚涌如泉,使勁掰開屠馨月的胳膊,掙扎着要跳河。
屠馨月根本攔不住她,幸好屈飛燕哼哧哼哧地追上來,仗着塊頭大,輕輕鬆鬆將女子拽到安全的地方去。
過後,三人坐在草叢裏直喘氣。
“夏,夏姐姐?怎麼是你?”屈飛燕驚呆了,一手用力揉胸口,一邊說,“你遇到什麼事了,非要跳河去?”
夏水仙這會冷靜下來,想到自己差點做傻事,不由苦笑一聲。
“我,我只是一時想不開,往後不會了。”
說罷,她勉強站起來,朝二人一福身。
“今日之事,還望二位不要傳出去,否則我往後,寸步難行。”
她說完就想走,卻被屠馨月拽住。
畢竟她滿臉悽然慘淡,屠馨月可不敢隨意放她離開,免得她頭腦一熱,又要想辦法尋死。
眼珠子一轉,屠馨月快速說,“我們救了你,好歹請我們喫盞茶吧?”
夏水仙猶豫一下,從腰間掏出碎銀子。
“我官人還在等着,就不帶二位去了,這點銀子只是小小心意……”
“一起去!”屠馨月打斷她,卻拽着衣角不放,並指指街尾,“我知道那裏有稀奇的小喫,你請我們吧。”
夏水仙還在猶豫,屈飛燕反應過來,一起勸說。
“走吧夏姐姐,我們也好久沒聊聊天了,就當是散心,我們去喫點什麼吧。”
兩人不給夏水仙躊躇的機會,一同將她推向街尾。
燒烤攤子上,幾乎座無虛席。
各色小喫的香味縈繞在巷道里,許多人蹲在路邊喫烤串或花甲生蠔,配上二兩小酒,十分盡興。
看到這場景,夏水仙驚呆了。
隔着人羣,屈飛燕跳起來,朝正在努力賺錢的樊梨梨揮揮手。
“樊姐姐,求位置!”
樊梨梨看到了,給她們指了指木棚後面。
這裏還有一張桌子,是供夥計們休息的。
這會客人多,夥計們都在忙,桌子空出來,正好給她們用。
三人擠過人羣,終於來到後面坐下。
作爲自小被培養成正妻主母的深閨女子,夏水仙平日裏甚少出門,這拼命在人堆裏打擠的經歷,對她而言還是頭一遭。
更別說坐在路邊攤裏喫東西,這無疑新奇的體驗。
夥計忙不過來,屠馨月自己去拿了些喫食,有招牌花甲,蒜蓉生蠔,各種烤串和雞排等。
屈飛燕看得直流口水,卻只能咽掉唾沫,默默喝茶。
屠馨月把一盤香辣花甲遞給夏水仙,道:“這可好吃了,快嚐嚐。”
夏水仙望着色香味俱全的花甲,頭疼地說,“這,這怎麼喫?”
屠馨月直接上手,拿起花甲一抿。
“這麼喫,別喫殼,喫裏頭的肉。”
夏水仙覺得這動作有些不雅,但想着“入鄉隨俗”,便學屠馨月的模樣,僵硬地喫起花甲來。
這一入肚,味道着實驚豔。
有屠馨月活躍氣氛,屈飛燕也熱情,夏水仙逐漸放開,越喫越盡興。
屠沉還隨手扔了一壺果酒來,屠馨月毫不客氣地往碗裏灌,強迫夏水仙喝下去。
否則,喝醉了鬧出笑話,必然會引發孃家夫家不滿。
但是今晚,氣氛到此,她心中又鬱結,便沒想那麼多,喫喫喝喝,怎麼高興怎麼來。
等到夜深,食客們少了,樊梨梨累得不行,被屠沉拎到後面來休息。
趴在桌上,樊梨梨有氣無力道:“銀子,不好掙。”
真是拿命在賺錢。
屠馨月給她餵了一塊鐵板魷魚,又指着夏水仙說道:“認識下,這位是,咦,是誰來着?”
樊梨梨已經看到了,打起精神說,“張家大娘子,夏水仙,之前見過的。”
夏水仙喝多了點,神志不清,眯着眼睛瞅了樊梨梨半晌,傻乎乎地指着她笑,“是那個漂亮姑娘。”
樊梨梨也笑起來。
屠馨月便把今天的相遇的過程說了一遍,樊梨梨聽得心驚。
“張家娘子,好好的,怎麼會想不開呢?”
這一問,問到了夏水仙的痛心之處。
她鼻翼一酸,眼淚滾落下來。
“我這人啊,真是個廢物。”狠狠喝了一口酒,夏水仙雙頰醉紅,又哭又笑。
“我跟官人成親五年,眼看其他妾室們都生了孩子,自己卻一無所出。官人他從前便對我冷漠,如今更是……呵呵,他討厭我了,早晚會休掉我……”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
要不是因爲酒醉,夏水仙不可能將心中委屈接連抒發。
她說,孃家個個都怪罪她,怪她不能爲張惟楚生下嫡子。
一旦她被休掉,張家勢必不會再庇護夏家,而她也將成爲棄婦,給夏家帶來偌大的恥辱。
連這個世上本該最愛她的母親,也只會痛罵她無用,想方設法要她把二妹嫁過來,代替她成爲張家主母。
來自孃家的背刺,比在婆家所受的委屈更令她痛苦。
屠馨月跟屈飛燕聽得眼睛都紅了,不由安慰起夏水仙。
樊梨梨則嘆息一聲,伸出手去,搭上夏水仙的脈搏。
不多時,樊梨梨柔聲道:“導致不育不孕的因素很多,通常來講,不管是輸卵管堵塞黏連,還是盆腔和子宮的機制紊亂,或者子宮先天發育畸形,甚至肌瘤,卵巢問題等,都得考慮到。”
屈飛燕茫然眨眼,“我聽不懂。”
屠馨月驕傲地說,“我家小梨子治病的時候,絕大部分的話我都聽不懂!”
樊梨梨挑簡單的說,“總之,如果我沒診斷錯誤,張大娘子的問題,應該沒那麼複雜。”
夏水仙找回一點神智,支起腦袋問,“那我這是?”
樊梨梨同情道:“亂七八糟的藥喫多了。”
夏水仙呆了呆。
樊梨梨又問,“這幾年裏,你是不是一直在喫亂七八糟的藥,爲了助孕,幾乎一年到頭都在喝藥?”
夏水仙點頭。
跟張惟楚成親不到一個月,她肚子裏沒動靜,孃家便急得不行。
尤其是她娘,當時就給她找了許多偏方來,說是能生男孩。
夏水仙聽話地喝藥,這一喝,就是五年,一日三餐從不間斷。
殊不知,正是因爲這些亂糟糟的藥物,令她體內激素紊亂,進而月經不調,難以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