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東海的情況,每天消息都在變。
“聽說了嗎,朝廷派去的大將軍果然英明神武,已經將東海鎮住了!”
“真的假的?哪個大將軍這麼厲害?”
“管他哪個將軍,只要東海別再生事,咱們就太平了。”
“是啊,董縣令那狗官也被押走了,只要再調個好縣令來,咱們溫縣,還是能有從前的太平日子。”
酒樓裏,食客們議論紛紛,聽聞東海已經平定後,個個面露喜色。
那些原本觀望形勢,打算從溫縣撤走的人家也安心了不少,恢復從前的安寧生活。
屠沉把馬匹和馬車收進空間裏,還特地搭了個馬廄,並修了個木棚停放馬車。
空間裏會下雨,會有烈日,總要把馬車遮起來,免得風吹日曬雨淋,要不了幾年就成了一堆朽木。
他還在車頂蓋了防水布,各處修修補補,就像在對待最珍愛的座駕,按照心意加以改造。
樊梨梨更是把夜明珠拿來,讓屠沉鑲嵌在裏頭。
只要在窗口等處紮上一層牛皮,既防風又遮光,夜間將牛皮簾子一放下,車內明亮如白晝,外頭卻看不到絲毫光線。
現在空間裏有四輛馬車,堪比大戶人家,而且每一輛外表看着毫不起眼,破爛老舊,可內部卻佈置得很舒適,也夠寬敞。
主要還是家裏老人小孩跟婦孺多,得靠馬車代步,要是隻有屠沉他們幾個大男人,騎上馬就能闖天下。
從馬車裏跳出來,屠沉問,“還有沒有什麼要改造?”
樊梨梨摸着下巴說,“應該行了吧,夠堅固,也夠舒坦了。”
最重要的是夠結實,可別半路上跑着跑着,咔嚓一聲,散架了。
兩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再一起離開空間,往酒樓裏去。
一到,才發現屠鬱屠二等人都在,正商量什麼事。
“大哥二哥,有什麼事情嗎?”樊梨梨問。
屠鬱回過頭來,沉聲說:“族長去世了。”
樊梨梨吃了一驚,“就是年前祭祖那會,挺和藹的那位老族長?”
屠鬱點頭。
世事無常,那位老族長夜裏去世,屠二聽到了消息,來酒樓裏跟衆人說了。
這個時代,族長就相當於一個大家族的領袖,地位崇高,再加上老族長本身很有威望。
他一去世,屠家人人都要回去參加喪事。
中午一過,屠老爹帶着媳婦,兒子兒媳們一同往水村趕。
路上,屠老爹特地交代,“今天只是去送老族長最後一程,大家不要跟那幾房起衝突,能忍就忍一下。”
在人家喪禮上鬧事,着實大不敬。
衆人都記下來,很快回到水村。
老族長不但在屠家備受尊敬,在水村裏也是個人人稱道的老好人。
他的喪事,全村大部分人都來了。
空地外擺着桌椅凳子,小孩子們到處哄跑。
女人們在後面木棚裏準備白事的席面,還要預備香蠟紙錢和輓聯等等。
樊梨梨之前在謝府見識過一次,這次流程大同小異。
她是個年輕媳婦,老一輩都在,要她做的事情不多,她就坐在板凳上剝蒜。
另有一個年輕媳婦,是族長家裏的,纔剛嫁進來,對死去的老族長感情不深,臉上沒見沉痛哀容。
她婆婆看不過眼,幾次三番從旁邊走過,嘴裏罵罵咧咧,說什麼小娼婦就是小娼婦,老人死了都不見哭一聲,這狼心狗肺連畜生都不如。
年輕媳婦本來沒哭,結果被活活罵哭了。
樊梨梨心驚膽戰,尤其見年輕媳婦被指着鼻子罵了半天,屁都不敢放一個,更是覺得可怕得很。
大靖人以孝道爲先,尤其婆媳之間,婆婆狠狠壓兒媳婦幾個頭,就算騎在媳婦頭上拉屎,媳婦都不敢吭一聲。
像蔡瑤那種敢跟婆婆對着撕的,着實沒幾個。
樊梨梨很慶幸,屠大娘極好相處,從來捨不得對她說重話。
正默默剝蒜,屠大娘端着一筐野菜匆匆走來,說道:“梨梨,我去河邊擇菜,你剝了蒜沒別的事,就找個地方歇會。”
畢竟白事不吉利,屠大娘不想讓樊梨梨乾太多活計,免得沾上黴運。
樊梨梨乖順地說,“知道了娘。”
屠大娘這纔跟幾個婦人一同走了。
對面的年輕媳婦羨慕道:“你真好命,遇到個好婆婆。不像我家的,跟母老虎似的,不聽話能被她喫掉。”
這姑娘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年紀輕輕就一副生不如死的滄桑樣。
樊梨梨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說,“再怎麼艱難,日子也要過的。”
“是啊,嫁漢嫁漢,穿衣喫飯,日子要過呀。”年輕媳婦抽抽鼻子,低下頭邊嗚咽邊喃喃自語,“等我熬出頭,就沒人欺負我了。”
樊梨梨長嘆一聲。
年輕媳婦畢竟年紀不大,心思活絡,沒說幾句就跟樊梨梨熟悉起來,兩人邊剝蒜邊聊天。
聊得開心時,屠大伯母路過,看見樊梨梨後,眼白一掀,又有點畏懼的模樣。
年輕媳婦不知道屠家的彎彎繞繞,招招手喊,“屠大伯母,您也來了?怎麼沒看見您家新婦呢?”
屠大伯母皮笑肉不笑道:“懷了娃娃,在家裏養胎呢。”
年輕媳婦霎時羨慕道:“真好啊,也沒幾個月就懷胎了,真希望我也快些懷娃娃,給我官人開枝散葉呢。”
更重要的是,懷了娃,她就有底氣了,或許她婆婆也不敢再這麼對她。
然而,屠大伯母臉上沒見多少喜色,反而恨鐵不成鋼地嚷嚷道:“那小賤蹄子,懷個娃就嬌貴得跟什麼似的,天天要喝雞湯,還躺在牀上不肯動,連屎尿盆子都要老孃給她倒!”
周圍人都望過來,屠大伯母卻不肯停嘴,嚷個不停。
“老孃生了五六個,哪就像她那麼得意了?當年老孃懷着老幺,快生了還挑糞去灌菜呢,哪有一天是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