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從東海一帶逃過來的難民越來越多,還帶來消息,說是東海王正往中原地帶反叛而來,一路過關斬將,勢如破竹。
沿途燒燬房屋田舍,掠人妻女,無惡不作。
酒樓裏,屠二正分享消息。
“如今的東海王,據說有一半異族血統,一直不被大靖承認。他天性暴虐殘忍,茹毛飲血,殺人如麻。”
樊梨梨小聲道:“怎麼聽起來跟野獸一樣?”
屠馨月說道:“異族人可不都是一幫沒開化的野獸嗎?”
樊梨梨沒言語。
她對大靖還不夠熟悉,雖然地理志是搞懂了,但什麼北境西疆南蠻東海,各地的風土人情各有不同,還得再多加看書。
幾人正討論間,屠沉走進來,二話不說把樊梨梨給扛走。
樊梨梨的胃被他肩膀咯得發疼,退而求其次,“要不咱們還是用拎吧?”
“很快就到。”屠沉健步如飛,帶樊梨梨去了酒樓後面的一片空草地上。
兩匹馬在草地悠悠喫草甩尾巴,琉溪知竟也在那等着。
樊梨梨被放下來,揉了揉胃。
“溪知也來教我騎馬嗎?”
琉溪知一身利落的裝扮,手持馬鞭,英姿颯爽。
“嫂嫂不要小看我,我可是草原上長大的。”
近來屠沉可能是想防患於未然,一有空就帶樊梨梨來練習馬術。
她以前能騎着馬慢慢走,現在得學會怎麼“飛馳”。
走到通體漆黑的駿馬身前,樊梨梨摸摸它茂密油亮的鬃毛,說,“小黑,今天也要請你安靜點哦,別把我甩下來了。”
小黑甩了甩尾巴,腦袋在樊梨梨身前蹭了蹭。
這匹馬比較溫順,屠沉馴化過才讓樊梨梨騎。
琉溪知騎的那匹馬更烈性些,但她駕馭得很好。
兩個女人一同上馬,由琉溪知講解要領。
屠沉放心地把人交給琉溪知,自己找個沒人的角落,到空間裏種地去。
只要馬夠溫順,樊梨梨勉強能駕馭,跑了幾個來回,還挺像模像樣的。
琉溪知跟在她身後,順口問,“之前不是說,太守來懲治貪官了嗎,怎麼沒聽到消息?”
樊梨梨從屠二那聽到一點風聲,說道:“半個月前,董存搶去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活活糟蹋了。人家父兄找上門,被打死了。”
“啊?”琉溪知驚訝道:“還有這種事?可縣城裏怎麼沒聽起議論?”
樊梨梨嘆道:“那一家人可慘了,女兒被凌辱,父兄被打死,連懷孕中的嫂嫂都被羞辱,過後自盡身亡,母親也徹底瘋了。一家子人,死的死瘋的瘋,還不是任憑董縣令拿捏?”
董縣令把這事給壓下去了,只有少數知情人忍不住,走漏一點風聲出來,被屠二給探聽到。
太守武英再順着這條線查下去,終於從那忍辱負重的姑娘口中瞭解到前因後果。
那姑娘很是堅韌,尋常人遇到這種事,不是羞憤自盡,就是悲憤之下以卵擊石,反被滅口。
她卻裝出害怕驚恐的樣子,畏畏縮縮地伴在董存身邊,比誰都伺候得用心,因此保住了性命,也暗中蒐集到更多罪證。
又跑了幾圈,兩人下馬休息。
樊梨梨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仰望藍天白雲,繼續說,“罪證越多,越是不能儘快定罪,得讓他們再也翻不了身才是。”
琉溪知深有同感。
突然,樊梨梨聽到城門方向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好像有很多人在城門口吵鬧,間或夾着棍棒交接聲。
“又怎麼了?”
琉溪知翻身坐起,說道:“我今早偷偷進城的時候,聽到官兵們在講,說是從東海逃難的難民越來越多,但是城裏容不下這麼多人,就給擋在了外頭。”
溫縣比較富庶,交通發達,所以來溫縣尋求庇護的難民很多。
然而溫縣在天災人禍侵襲下,這兩年生活水平急劇下滑,如何能接納他們?
有些難民想強行進城,哪怕找個短工,再不濟乞討爲生,也好過在城外飢寒交迫。
但董縣令又下令,不許難民們進城,所以雙方時不時爆發衝突。
琉溪知就看見好些難民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卻拖兒帶女鉚足了勁要往縣城裏衝。
她心下嘆息,又說,“要是我遇到同樣的情況,也必然要誓死一搏。什麼尊嚴,什麼顏面,哪有丈夫跟孩子的命重要?”
樊梨梨心中五味雜陳,可也做不了什麼。
入夜,樊梨梨回到木屋裏搗鼓傷藥。
屠沉在空間裏修了更多小木屋,其中一間,樊梨梨當做自己的藥房,專程用來存放草藥,調配各種膏藥等。
“金瘡藥,樟腦二錢,麒麟竭一錢,麝香三錢……”
樊梨梨小聲嘀咕着,把各種藥材調配好,再調製成糊狀。
她還得準備更多毒性藥粉,隨身攜帶,最好是琉溪知和屠馨月也備上。
比起其他幾個男人,她們仨可是“弱”女子,遇上壞人只能靠毒粉脫身。
最近屠記生意不大好,她有更多時間來製藥,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正忙碌間,木屋外傳來馬的嘶鳴聲。
她往外一看,屠沉正牽着三匹沒見過的馬,往草地那邊去。
“屠沉,我們要開馬場嗎?”
這麼算下來,家裏都有九匹馬了。
“人多。”屠沉回道。
樊梨梨一想也是,一大家子人,要是馬匹不夠,總覺得不安心。
只是一匹馬極貴,幾乎能用金子來衡量,所以每買一匹,樊梨梨都覺得肉疼,養馬的費用就更別說了。
察覺到她在心疼,屠沉倒回來,安慰道:“銀子是用來花的。”
樊梨梨噗嗤一笑,“我的確心疼,但明白這銀子必須花。再說,我們手頭上也有不少銀子了,買幾匹馬還是能應付上。”
屠記很掙錢,尤其是掙溫縣富商們的錢。
光是過年那段時間,上府裏做席面,在酒樓訂雅間,賺來的銀子夠他們喫喝玩樂好幾年。
只不過,受東海戰亂波及,好些富商都已將生意重心轉移,離開溫縣。
一番操作下來,屠記的生意也沒那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