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多年過去,謝老爺也邁向五十,蓉姨娘也有三十多歲。
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得一子,人人都誇謝老爺是老當益壯,他如何不寵愛幺子,連帶蓉姨娘的恩寵都再上一個檔次?
湖泊對面其樂融融,謝老夫人對明珠娘子大爲火光,說了好些貶低的話。
謝老爺雖然沒評論,但似乎也很贊成他親孃的行徑。
蓉姨娘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連裝模作樣的姿態都擺不出來,時不時附和謝老夫人,說明珠娘子心高氣傲,又自私涼薄,實在不適合做當家主母。
謝老夫人高興過頭,對蓉姨娘道:“蓉兒,你且放心,那傾哥兒早晚是要死的,他要是不肯死,我這個奶奶便做一回惡人,推他去死。到時候,你就是謝府的女主人,你的兒,我的孫子們,也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了!”
蓉姨娘滿臉喜色,連忙道:“婆婆,蓉兒並不想跟姐姐爭搶女主人的位置,只是我的四個孩兒,總被人貶低是庶子,令我這個當孃的心裏愧疚。只要孩子們能成爲嫡子,我做什麼都值得。”
婆媳二人一同笑起來,跟電視劇裏做壞事還放聲高歌的蠢笨大反派一樣。
這些話全被樊梨梨聽了過去,只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在大靖,可以把明媒正娶的正妻給踹掉,扶持一個沒身份的小妾上位嗎?
還是說,只要正妻無子,小妾又生得多,就可以扶正?
作爲一個現代社會來的穿越者,什麼嫡庶尊卑,正妻小妾的,樊梨梨真沒那麼大的認知。
可明珠娘子作爲當朝人,聽了那些冷言冷語,也不覺得生氣,只帶樊梨梨回自家院子去。
回去的路上,二人同乘一頂轎子。
樊梨梨好奇問道:“那蓉姨娘如此囂張,您就不打算做點什麼?”
明珠娘子笑道:“老爺老來得子,蓉姨娘正是備受寵愛的時候,我這會跟她對着幹,不是喫虧嗎?不過,越是這樣,破綻越多。”
樊梨梨悟了,“也就是說,您其實並不是什麼都沒做,是不是?”
明珠娘子一笑,又說,“梨梨,你記住,越是要做大事,越要沉得住氣,切莫打草驚蛇。”
樊梨梨受教了。
辦完滿月宴後,謝府送了銀子過來,比往常的少些,且連賞銀都沒有。
這更印證了樊梨梨之前的猜測,她沒去謝府找管家理論,只從賬房裏撥了一筆銀子給幫廚們。
冬日裏各府都在辦宴席,賞雪賞雪,泛舟遊湖,各家閒得發黴的夫人小姐們總要想點子來聚一聚。
這時候,屠記就派上用場,幾乎每隔兩三天就要去一趟某個府,替人操辦宴席。
樊梨梨跟屠大娘還有屠馨月輪番出動,一段時間下來,掙到不少銀子。
同時,屠沉在坐滿七天“月子”後,終於結束他的恥辱人生,得以正常活動。
酒樓裏,所有人都盯着屠沉的腳,見他行走自如,紛紛露出做夢般的空幻神色。
樊梨梨咬脣,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手術而已,只要醫療條件符合,通常能痊癒。不過至少半個月裏,還是不要太過於奔跑跳躍,休養得越久越好。”
屠老爹把人趕到櫃檯前去收銀,說,“你還是負責這裏,給你一條高腳凳,你坐這,哪都別去。”
屠沉一臉抗拒,正想反抗,鍾遲也走過來說,“可不能辜負四弟妹一片苦心,人家爲了今天,累了多久?要是效果不理想,你對得起人家嗎?”
衆人紛紛附和,要屠沉別再亂動,免得傷口炸裂,又要給樊梨梨增添不必要的負擔。
在衆人聯合看管下,屠沉就是想亂動也沒那個機會。
樊梨梨的醫術再一次大獲好評,在衆人眼裏,她真跟大羅金仙差不多,能救死扶傷,還能把瘸子都救過來。
面對誇讚,樊梨梨汗顏不已。
她這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是託醫學界前輩們的福,學到些許皮毛。只是放在醫學水平落後的大靖,大大佔了便宜。
屠沉腿腳能好轉,屠記的人都高興得很,晚上打烊後,屠老爹特地安排了幾桌席面,請夥計們一起喫飯,高興高興。
滿滿一桌子羊肉湯鍋,烤乳豬,各種美味河鮮,配上好酒,喫得無比盡興。
桌上,樊梨梨給山來挑了一隻螃蟹,說道:“嚐嚐咱們自家養出來的螃蟹,雖說是冬天,可肥嫩程度比秋天差不了多少。”
山來胃口不大好,但樊梨梨給他的,他沒推辭,默默喫下去。
屠馨月也給山來剝了一隻蝦,順口說,“今年秋天乾旱,除了咱們屠記,別家的河鮮水產都不大好。你心心念唸的螃蟹宴,也沒能辦起來。”
樊梨梨也頗爲遺憾,她是個小喫貨,什麼都愛喫,尤其海鮮河鮮。
她前世居住在內陸城市,海鮮較少,河鮮也不常見,至少不如豬肉蔬菜等喫得多。
這輩子來到江河縣城,本以爲能把螃蟹宴辦起來,沒成想事情太多,總被耽誤。
“今年不成,那就明年,總有機會。”
兩人天南地北的瞎扯,不知道怎麼又提到了過年。
這一年時間過得太快了,樊梨梨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日月如梭,比當年高三備考還來得迅猛。
好像一眨眼,她又老了一歲。
屠馨月喜滋滋道:“今年可太平了,咱們誰也不用去拜年送禮,更不會遇到去年的糟心事。跟奶奶大伯他們劃清界限後,我真覺得神清氣爽,好像再也沒有負擔了一樣。”
樊梨梨咬着大蝦,點點頭,含糊地說,“我也一樣,今年只需要給爹爹拜年,再給各常來往的老爺家送點禮。”
不像去年,還要跟鄭愉盛樊皎玉等人周旋,弄得雞犬不寧。
望着外頭昏黑的天幕,樊梨梨不由想,要是將來的日子都能像這段時間一樣太平安寧,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