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獨孤恪守搖着扇子，悠然自若地指出比試內容。
屠記飯館這邊小聲討論，外面看熱鬧的人們也交頭接耳。
海鮮？
在信息閉塞的時代，非沿海地區，好多人壓根都沒聽過“海鮮”這一概念。
屠馨月依稀知道海鮮也是魚蝦蟹那些，不解道：“娘，海鮮跟河鮮有什麼不同？”
屠大娘也一臉困惑，“一個是海里的，一個是江河裏的？”
鍾遲解釋，“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不過海鮮只有臨海地帶纔有，哪怕是四通八達的溫縣，幾乎也見過海鮮。”
海鮮這東西不好儲存，要從沿海運送新鮮海鮮到其他州郡，光是保鮮措施的耗費就足夠驚人，所以通常是以乾貨的形式被人採買。
但新鮮海鮮跟乾貨的口感區別，可不是一般的大。像鮑魚魚翅等相對來說較爲有名的海貨，到了內陸地區，價格昂貴，極爲稀有。
屠記這邊的懵懂糾結，都被獨孤恪守看在眼裏。
他刷開扇子擋住下半張臉，嘴角得意地翹起。
以“海鮮”爲題，本就是他的計策之一。
因爲海鮮在溫縣來說，昂貴稀少，像屠家這樣的窮酸人家，別說以絕佳的手法來烹飪，怕就是連鮑魚魷魚是什麼都不知道。
再者，要從臨海運送海鮮過來，花費極高不說，這個天氣還容易腐敗變質，到時候，屠記飯館拿什麼來做菜？
而雅樂閣就不同了，獨孤恪守自信有那個財力，將海鮮運過來，並且請來的大廚，也懂得如何烹飪海鮮。
各種因素算下來，別說是勝算大，根本就是碾壓中的碾壓。
獨孤恪守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幾乎能幻想到，把屠記飯館打垮後，雅樂閣的生意是有多紅火，他又能有多少銀子入賬，被嘩啦啦的金山銀山給吞沒。
屠記這邊商量一番，屠馨月還專程跑到後廚，問樊梨梨會不會烹飪海鮮。
樊梨梨爲難地說，“我倒是會，可問題是，從哪弄海鮮去？”
屠馨月嘿嘿一笑，“只要你會就行，其他的你暫且別管。”
她又跑回廳堂，跟兄弟們耳語了一番，衆人心裏有底。
“好，海鮮就海鮮，我們答應了。”鍾遲站起來說。
霎時，外頭圍觀的人爆發出轟隆掌聲。
鍾遲滿頭黑線。
果然看熱鬧不嫌事大啊。
獨孤恪守沒料到屠記居然爽快地答應下來，眼裏透出一絲輕蔑。
一幫蠢貨，連海鮮是什麼怕是都不清楚，竟然還敢擅自答應？
本來，他這次喫過屠記飯館的飯菜，被滷味和美味佳餚驚豔，還覺得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贏，心裏忐忑。
但是看屠記衆人一臉“天真單純”，他頓時覺得，自己實在太多慮了。
獨孤恪守心情霎時舒暢起來，連笑容都格外誠摯，止不住地揚起嘴角，“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關於賭注，在下還想追加一條。”
原本的賭注，是誰輸誰關門，不過獨孤恪守覺得雅樂閣勝算實在太大了，不賭大一點都對不起英明神武的自己。
獨孤恪守搖搖扇子，說道：“你們輸了，就把滷味的配方交給雅樂閣。”
話音一落，明珠娘子等人都挑眉望向獨孤恪守，外頭的人也再度喧譁起來。
毫無疑問，獨孤恪守對滷味配方虎視眈眈。但樊梨梨做的滷料，是現代大廚們經過數代改良而來，香料的配製精確到克，加水不能多一分或少一分，白糖醬油等配料的用量同樣不能有絲毫誤差。
即便獨孤恪守拿到一鍋滷料，交給大廚們分析研究，也絕對無法複製出同樣或者更好的味道來。
所以，他纔要求將配方作爲賭注。
一旦屠記飯館關門，而雅樂閣又將滷味作爲主打菜，將來的生意，還用得着發愁嗎？
鍾遲拿不定主意，回頭望向屠沉。
屠沉抱胸倚在廚房門口，高大的身影彷彿一座沉穩的山巒，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那，也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迎着衆人的視線，屠沉緩緩道：“好。”
頓了頓，他又說，“如果雅樂閣輸了，又該如何？”
獨孤恪守壓根不覺得自己會輸，張揚地挑眉，“閣下想要什麼，雅樂閣便給什麼。”
屠沉冷笑，“那麼，我要雅樂閣。”
“啪。”獨孤恪守笑容收斂，摺扇倏地合攏，在手心裏敲打。
其餘人也開始議論，滿臉疑惑。
“他說他要什麼？”
“要雅樂閣？”
“啥意思啊？”
“高啊，就看雅樂閣敢不敢賭了！”
周圍人跟蒼蠅一樣嗡嗡討論，獨孤恪守莫名煩躁起來，一個勁地敲打扇子，皺眉問，“閣下能不能說清楚點，你要雅樂閣的什麼？”
“當然是全部。”屠沉氣定神閒道：“整座酒樓，場地，擺設，桌椅碗筷，包括夥計，全歸屠記飯館。”
獨孤恪守差點氣笑了，“相當於連地契都給你？閣下可知道，一座雅樂閣價值何許？就是十家百家屠記飯館，也抵不上一個雅樂閣！”
屠沉當然知道這一點，否則也不會提出這個賭注。
“怎麼，獨孤公子不敢賭？”他眼睛微眯，似笑非笑，似乎在嘲弄一般，弄得獨孤恪守心頭火氣，可也實在不敢做主。
雅樂閣是獨孤家上百年的老字號，位於寸土寸金的縣城中心地段，地理位置極爲優越。
以實例來說，船在江面還沒靠岸，最先看到的，就是縣城裏最高建築——雅樂閣。
獨孤恪守躊躇猶豫，不敢應承。
萬一出點差錯，雅樂閣可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應飛龍旁觀半天，早就憋得不行，這會終於搶過話頭，大聲說，“提出比試的是你，追加賭注的是你，不敢點頭的還是你！玩不起的龜孫子回你孃胎玩去，搞什麼亂七八糟的雞毛，浪費老子時間！”
好些人被逗得鬨堂大笑，獨孤恪守臉都綠了。
“好！”他一咬牙，沉聲喝道：“屠記飯館輸了，你們務必交出滷味配方和其他所有菜餚的食譜！雅樂閣輸了，自當讓出地契房契，聽憑你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