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眼神非常冷。
“我爹打的。真可笑，我從小就跟我祖父母生活在大院兒裏，他們都沒怎麼管過我，現在要教我做人了，也不看配不配！”
吉利從招待所樓下拿了個熟雞蛋來給他滾傷口。
晏和咬了咬牙：“我倒是沒事，就是把我爺和我奶給嚇着了。”
他慢慢跟大家講了事情的經過。
因爲他去了張家屯，而且一直不肯回來，信、電報從來不回，也預料到了進家門會碰冷臉。
不過，他父親晏明還是沒有放棄他的移民夢。
喫着飯，就開始說了。
說培養他出國花了多少錢，又託了多少關係，結果他不懂得珍惜，竟然放棄了大好前程跑回國云云。
其實那些錢都是爺和奶花的！
但是他爹晏明就是把老人的也算成自己的，歸他繼承啊！
“我爺和我奶，一句話也沒敢說。”
說到這個，他的眼睛紅得嚇人。
不是悲傷的那種紅，而是憤怒的那種。
他爺和他奶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一身傲骨，自然也說得清道理。
這兩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聽着那陰陽怪氣的也都低着頭，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
真就……心疼得不得了。
他對吉利道：“吉利，我沒用，我太慫。如果不是你跟我說，我都不敢回家，也更不會發現！”
吉利皺眉道：“說句實話，這我也沒想到。我之前只是想讓你回去看看。”
畢竟他和老人關係親密，誰能想到會這樣？
飯後就緊鑼密鼓地“談”了一輪，昨天還好，夫妻兩個輪流給他洗腦。
一堆歪理。
“我爹說什麼，像他這樣的知識分子，出國了以後，能有多好多好的待遇。我跟他說他這個水平不行，他還惱羞成怒了。”
晏和是在國外呆過的。
不得不承認，現在這個階段，在某些方面，得承認人家比咱強……
畢竟，咱是有個教育斷層的階段的，現在正在蓬勃發展，但要追趕上人家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爹這水平真的不行，甚至他那文憑人家都不認。
還想出國去，跟他在國內一樣，抱着茶缸子養老領高薪？
簡直做夢。
反正頭一天，是沒談攏。
他爺奶還來悄悄跟他說，讓他以後別回來了，免得麻煩。
他直接問他爺奶，願不願意跟他去那縣？
起初老人家是不同意的。
雖然他們倆有退休工資，還很高，但是錢都在兒媳婦手裏……
孫子一個人，也是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平時工作就很忙了，怎麼安頓他們這兩個老人家？
“我奶說她那個風溼這兩年越來越嚴重了”，晏和抽了抽鼻子，“我說正好，我們那有很好的中醫，我帶她去看。”
本來老人的風溼是不嚴重的。
肯定是這兩年沒養好。
看着，似乎走路都成問題了。
“我好說歹說，好容易讓他們相信，我現在有這個能力了……”
說到這裏，他補充了一句：“交朋友和交女朋友也是我的能力，對吧？”
沈清秋道：“是這樣。然後呢？”
“第二天我就提出來，要把我爺奶帶走。他們就不肯啊，就動手了。”
當時他們吵得非常厲害，晏和吼起來也還行。
吵也吵贏了。
喫虧就喫虧在，他是兒子，不敢打爹。
結果被他爹，抽得那叫一個厲害啊。
“其實我也不怎麼疼，就是我奶，嚇得不行，一直在旁邊喊。我爺還想來拉呢，差點連他都打着……”
吉利受不了了，扭頭看向沈清秋。
她想揍人，但是沈清秋盯着她不敢……
誰知這次沈清秋也不冷靜了。
她說：“無意冒犯，不過一個敗家子，憑什麼這麼對祖國的功臣？”
吉利的牙齒磨得咯咯響：“對。”
“吉利你先跟他回去，只要別打人，幹啥都行。”
她等拿到信，就親自過去一趟。
其實他本來也是回來碼人的。
不可能真的扔下祖父祖母不管！
誰知道那兩個人會怎麼再欺負老人！
晏和家住的是單位分的小樓。
因爲省城也是地廣人稀，之前那分房政策好，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分的都是獨門獨戶。
他家是一棟兩層的小樓，當天晚上晏和就帶着吉利直接過去了。
晏和在外面敲了半天門。
裏面才傳來一句：“誰啊？”
晏和捶了一下門：“我！”
裏面立刻傳來一個男人的罵聲：“你還知道回來啊！滾！你已經不是我晏家的人了！”
晏和罵道：“這你說了不算，我爺說了纔算！”
瞬間裏面又是一串罵。
晏和的臉是青了又白，白了又紅。
“抱歉，讓你聽見這些……”
吉利只是勾了勾脣角：“沒事。我本來還以爲是什麼知識分子，得客氣着點，沒想到跟我們運輸廠的人差不多。”
這罵起來啊，也真是毫不遜色。
她後退了一步，道：“小心點了。”
晏和：“？”
這是一棟老樓，晏家人又不怎麼會打理生活，用的還是老木門。
吉利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晏和：“！！！”
裏面也沒動靜了。
應該，也是被嚇到了。
吉利又後退了一些，然後“邦”又是一腳。
裏面直接響起了尖叫聲。
那破門絕對是經不起她幾腳踹的。
好在被她徹底踹爛之前，裏頭來開了門。
來開門的是晏和的媽陳萍萍女士。
吉利那大長腿差點就懟到她臉上。
嚇得她驚慌地後退了一步。
吉利一看，直接把腿轉回來放下了。
她道：“您好，請問您是晏和同志的祖母高燕先生嗎？”
陳萍萍：“？？？”
她有那麼老嗎？
而且這女的怎麼回事，剛纔踹門的不是她啊？！
晏和擠了過來，牽住她的手，道：“哦，這是我媽。”
陳萍萍一看，就知道這女的是他交的那個比他大的女朋友！
她眉毛瞬間立了起來：“好啊，原來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女人勾引我兒子，你……”
吉利淡淡道：“你男人呢？剛纔罵得這麼兇，咋是你來開門？”
陳萍萍一噎：“關你屁事！”
晏和毫不留情地道：“我爹就是給窩裏橫，跟家裏人厲害着。”
陳萍萍傻眼了：“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爹呢？！”
吉利一把推開她往裏走，一邊道：“那得看看晏明同志是怎麼說自己的爹了。”
“你，你幹什麼！你給我出去！你私闖民宅！信不信我報警啊！”
晏和屁顛屁顛地跟着吉利，一邊道：“我跟我爺奶說了，帶女朋友回來見他們。”
那肯定不算私闖民宅。
他先讓吉利坐下，然後對着二樓喊：“爺！奶！我回來了！帶了女朋友回來！”
叫了半天也沒動靜。
這時候他那窩囊的爹怒氣衝衝地出來了：“你想吵死誰？！你爺奶被你氣得身子不舒服，睡了！”
也確實是到現在都沒出來。
晏和不由得就擔心起來，要上樓：“爺！奶！”
他爹大概是搞清楚了狀況，也不怕了，迎面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混賬東西！還叫！”
吉利自己端了個茶杯來喝茶，見狀直接砸了杯子。
“跟誰動手呢！”
晏和一把推開嚇傻的晏明，匆匆上了樓去。
他媽還想追呢，結果吉利一擡腳直接把她家那個破茶几給踩碎了。
晏和的爹媽：“……”
吉利挑挑眉：“喲，你家這茶几也太破了。”
那夫妻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陳萍萍顫聲道：“你，你到底想幹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