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實在是顧不上跟堂姐鬥氣了。
現在他們家，她爹媽都被帶去好幾輪問話了。
好像是警方拿到了什麼證據……
她行動是全家最自由的一個，出來也沒人盯着，她得趕緊再去打聽打聽消息。
本來跟叔叔賭氣不想去的，想堵住王鐵生問問。
畢竟他們倆怎麼說也算是朋友吧？裝裝可憐總能套話的。
既然找不到人，她死了心，心想着還是去買點東西上叔叔家去吧。
李鳳扭頭看了她一眼，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這個堂妹，自小就趾高氣昂的，從未像今天這樣狼狽過。
馬大娘道：“妮兒。”
李鳳：“……”
她扭頭看到馬大娘笑眯眯的，嚇了一跳！
馬大娘那表情怎麼說呢……
就像貓見了腥。
李鳳結巴：“大，大嬸……”
馬大娘笑道：“我家死孩子，傷得重不？”
“挺，挺重的，縫了十幾針。”
馬大娘道：“他活該。”
李鳳：“……”
馬大娘繼續上下打量她，道：“那啥，你離婚了不？”
李鳳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快，快了……”
肖明死咬着不肯離婚，還想從李家再訛一筆。
李副縣長也不願意再讓他咬着，不管李夫人怎麼勸就是不鬆口。
所以還在調解階段。
馬大娘立刻道：“要幫忙不？我早就想打那孫子了。”
李鳳：“？？？”
張大山無奈地道：“換個地方說話吧。”
“哦，對，對。”
李鳳明顯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
張大山一個大男人，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會幫她解圍的。
李鳳只覺得自己條件不好，婚姻關係還在存續內，和王鐵生好像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有個孩子，而且她的身體條件可能不能生育了。
肖明提交的材料裏就有這一條，說李鳳不適合再生育，以後可能嫁不出去，出於“責任和同情”他不願意離婚。
看她身體和情緒都恢復得這麼快，就知道王鐵生這個人有多讓人踏實。
可，面對男方的父母，她實在是……
她不知道的是，馬大娘對王鐵生早就放棄治療了。
馬大娘日常自稱是張家屯最造孽的寡婦。
漢子走得早就算了，養了個兒子還天天氣她。
人家都勸她，再忍忍，忍到兒子娶媳婦了，甩給兒媳婦就行。
現在終於看到“曙光”了！
就算對李鳳印象不好，她也想再看看！
張大山說去一趟市公安局。
這一路上，馬大娘那個嘴就嘚吧嘚吧個沒完。
中心思想就是：妮兒你別嫌棄我兒子！
……
王鐵生包着個頭，果然在公安局。
看到親媽和李鳳一起出現，那個表情瞬間崩了。
果然……
馬大娘就像是要掛在李鳳身上了，那眼裏的熾熱，嚇得王鐵生都抖了抖。
沈局長迎面走過來，看到張大山很高興。
“喲，稀客啊！”
張大山介紹了一下馬大娘。
沈局長更高興了，連忙道：“原來是王鐵生同志的家屬。您放心，這種情況我們一定不讓他出勤了。”
馬大娘豪邁一揮手：“沒事兒，這小子耐造得很。爲人民服務是他的責任！”
王鐵生：“……”
沈局長大笑：“哈哈哈，難怪您能養出這麼優秀的兒子來！”
他趕緊請馬大娘到他辦公室去休息，說王鐵生交接一下證據，馬上就能回去休息了。
張大山一聽，就知道他這一錘子捱得值。
等被送到辦公室的時候就馬大娘和李鳳兩個……
李鳳驚恐地看着王鐵生。
王鐵生尷尬地道：“那啥，媽，您別過分熱情，嚇着小鳳同志。”
李鳳更驚恐了，這是能說的話嗎？！
以前肖明這麼說，他媽立刻就會開始冷嘲熱諷“這麼金貴”、“我喘氣能嚇着你不”。
“哎喲，妮兒啊，我這嗓門是大點，我小聲點，小聲點，哈哈哈。”
張大山跟去旁聽了，沈局長說想聽聽他的意見。
馬大娘的聲音確實好了很多。
李鳳卻更招架不住了。
現在對她這麼好，萬一知道了……
她忍不住小聲道：“嬸，大夫說，我這個心臟病，以後可能不能生孩子了。”
馬大娘一愣，然後有點失望。
李鳳輕聲道：“對，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幹啥，可憐的孩子”，馬大娘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挺好的一妮兒，遭這些磨難。”
王鐵生這次進入鋼廠，就是目標明確地盯上了其中一個幹部。
對方抗拒搜查，掙扎之間用花盆砸了他的頭，當時他也不走，捂着滿頭的血繼續查。
那樣子把人給嚇壞了，再不敢攔，馬上就把證據搜了出來。
沈局長開心得眉毛都飛起來了，不過還是嚴肅批評了他。
“正好，張所長在這兒，作爲他的老上司，你好好說說他！年輕人，破案心切可以理解，但是也太莽撞了！”
張大山點點頭。
王鐵生包着個頭，看到張大山，眼裏都發光。
就像是一個孩子取得了成績，急於得到長輩的認可。
交接完證據，就剩他們倆的時候，張大山真說了他幾句。
“你是在阿縣，和鎮上的情況不一樣，你不能太過莽撞，要多動腦子。”
王鐵生道：“腦子也用着呢，我這不是怕他銷燬證據嗎？”
張大山吐槽：“你這是用腦子嗎？你這是用腦瓜。”
王鐵生指了指自己的頭，道：“您別說我是衝動，我這麼年輕，他們要提拔我，我得讓他們留下點深刻的印象。”
張大山一時無言以對。
王鐵生還在吹牛：“我這個年紀，學歷又不高，都說我管不了手底下那些人，還說我是關係戶。就我腦瓜子上挨這一下，他們，有誰敢？”
張大山想了想，竟然覺得還有點道理……
眼下王鐵生就像一隻羽翼已經豐滿的老鷹崽子，迫不及待地要展翅高飛了，誰也摁不住。
“你選擇李鳳也是這個原因？”張大山冷不丁問了一句。
王鐵生皺了皺眉，道：“大山哥，我喜歡她。”
張大山盯着他：“她的身體不能再有孩子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不是有安安嗎？”
“現在你一心想着要做事業。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功成名就了，年紀也大了，如果沒有自己的孩子，你會遺憾不？”
他知道王鐵生不至於利用那樣一個沒腦子的姑娘，但李鳳的家庭應該也確實是加分項。
只是他要王鐵生想清楚，不能只看眼前，要想到十年乃至二十年以後的事情。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別害了人家。”
王鐵生臉色不好了。
他說：“要是個別人，我肯定問你憑啥這麼說？”
張大山笑笑：“你試試。”
王鐵生：“……”
他有些懊惱地低下頭。
“大山哥，我知道你想說啥，你其實是覺得我倆性格不合適吧？”
他都跟着張大山這麼些年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默契。
張大山就是覺得，他倆性格不合適，如果以後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那矛盾更不可收拾。
王鐵生是有些生氣的。
也只有張大山能按着他的頭問他這些話了。
他解釋道：“我本來，是爲了辦案才接近她家的，但不是故意接近她，有李丹帶路就夠了。”
這麼說吧，他差點連李副縣長一起查。
只是後來發現李副縣長乾淨，才……放任了自己的感情。
“阿鳳是個沒主意的人，所以她纔會像之前那樣。其實她這個人就是不會往壞處去想別人，你能說這是缺點嗎？”
張大山道：“還真不是什麼優點。”
王鐵生惱了：“怎麼不是了！以前跟錯了人是她的命不好，不是她自己的問題！”
這話說到這份上，張大山心裏有數了。
他道：“行，那我就等着你升職和娶媳婦，兩件大事一起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