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連環殺人犯,太危險了。
張大山還有點釣魚的意思呢。
沈清秋沒法把張大山的計劃告訴他。
說是那個老獵戶會等一個風聲鬆動再下手,但,風聲鬆動不等於風聲徹底過去。
張大山和他打過照面,交過手。
他是最好的獵手。
按照張大山的估計,最多三天,人心稍稍因爲疲乏和鬆動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再開上一槍。
他不但要馬炮鄉的人償命,他還要馬炮鄉的人永遠活在恐懼之中。
這個時候張大山也想鬆鬆那個套兒,稍稍留個口。
昨晚張大山跟她說:這可能是今年之內他們唯一一次抓住那個人的機會。
如果要徹底保證李鳳的安全,那這個口就不能放,一直讓人圍着馬炮鄉?
那根本不可能。
眼下沈清秋不可能把張大山的計劃告訴李副縣長。
她只是告訴他:“危險還是存在的。”
李副縣長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終於他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話。
“如果死了是她命不好,我絕不會怪你,只會感激你們。”
對張大山來說,抓犯人歸案的機會,今年內可能只有一次了。
但對李副縣長來說,短時間內能給女兒一個教訓的機會,難道有第二次嗎?
爲了讓沈清秋安心,他說了心裏話。
“你嬸病危給我的打擊很大。我已經身心俱疲,這次不行,怕我們等不到了。”
他怕女兒沒醒悟,先把他媳婦氣死了!
那安安這輩子怎麼辦!
沈清秋心裏有了數,安慰他:“您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保證她的安全。”
……
這邊電話掛了,老葛打了個電話來,張嘴就問沈清秋有沒有老李的消息。
他說:“我懷疑這老小兒在裝病。”
沈清秋:“……您這又是從何說起啊!”
老葛怒氣衝衝地道:“你有什麼渠道去打聽打聽,他那個頭髮是不是染着來騙我的!看他那德行,馬上一口氣要過去似的,搞得我們現在都不敢跟他說重話!”
生怕他有個什麼好歹的,碰瓷兒啊!
這樣一來吵架老葛就落下風了……
沈清秋哭笑不得:“我有啥渠道?我就知道他夫人心臟病發了,估計是心情不好。”
老葛還要說什麼。
沈清秋直接衝他吼了:“您這是什麼清新脫俗的思路!誰會沒事兒去染白頭髮!”
老葛卻很較真:“不是我說的,是阿縣的人自己說的,說他是爲了訛我們故意這樣弄,還說這一招有用!”
怎麼會有這樣的消息傳出去……
沈清秋定了定神,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他是在穩定人心吧……”
總不能讓人知道,他真的要垮了。
兩縣鋼廠合併迫在眉睫,這是一次巨大的破冰行動。
雙方現在都在鬥氣似的爲己方爭取最大的利益。
他寧願放出一個狡詐的人設來。
大家都覺得他好狡猾,故意裝病拖着鋼廠合併的事情好談判。
老葛問:“什麼?什麼穩定人心?”
沈清秋道:“您這樣,讓我芳姨過去探探他夫人的病。”
這事兒說不說,是李副縣長的事,沈清秋不好替他做決定。
老葛還神神叨叨地說:“幹得漂亮,留下一個小間諜……”
沈清秋直接把電話給他掛了。
煩氣。
老葛氣壞了,又打電話來罵她:“你有沒有規矩!”
沈清秋開心地道:“叔,我還是願意跟您說話,哪像跟阿縣那羣人,總是話裏有話的,我還得尋摸一會兒才接茬。”
老葛道:“廢話,咱自己人。”
“這電話想撂就撂,舒服。”
說完這句話沈清秋又把電話給他撂了。
老葛這次沒有打回來,估計是自己生氣去了。
……
張大山回家休息了一宿外加一個上午,又出勤了。
這次跟軍隊借了防彈衣,沈清秋再三囑咐他無論如何不能脫下來。
然後她在這邊密切關注馬炮鄉的情況。
如她所料,李鳳去投奔並不受歡迎。
馬炮鄉的張鄉長打了電話來,說是:“罵得很厲害,一早就讓幹活了。”
沈清秋問:“沒攆出來?”
“這倒是沒有”,張鄉長道,“不過這鳳凰落在雞窩裏了,前頭不敢出門的,都去瞧她熱鬧了。”
據說現在那些碎嘴子都去講她壞話了。
張鄉長說李鳳情況還行,看着不像病發的樣子,一天都在忙家務事。
沈清秋問他看見張大山了嗎?
張鄉長說:“張所長沒往我們鄉來。”
沈清秋嘆氣。
她現在好想去燒燒香,希望張大山平安順利地把事兒辦了,李鳳要是真怎麼樣她是真的沒辦法了。
真是自己作死,大不了得罪人,這工作她不幹了。
……
李副縣長魂不守舍,沈清秋也魂不守舍。
她在張家屯挺了三天屍。
茶不思飯不想,瘦了三斤。
終於接到了馬炮鄉的電話。
張鄉長的電話聽起來很惶恐。
“他,他回來了……”
沈清秋一個激靈:“張大山呢?!”
“不知道……肖家,肖家死了三口人……”張鄉長的聲音聽起來發顫,“沈副鎮長,請求支援!”
張大山可能是遇見了活到如今最大的對手。
套是下了,獵物也鑽了,原本十拿九穩,沒想到被撞了網。
明明對方只有一個人,卻還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了三個人然後囂張離去。
任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對方爲什麼要對肖家人下手,明明,肖家人前頭應該不在他的狩獵名單內啊。
現在人又消失無蹤,軍方又出動了兩個排,把馬炮鄉團團圍住。
曠野之上,風吹草低,一片茫茫。
宋大寶大着膽子走向張大山:“老大,現在馬炮鄉被圍了,他指定是不回來了,咱要上哪兒找人去?”
張大山舔了舔乾燥的嘴脣,道:“先回馬炮鄉去。”
手下的警員累得一天粒米未進,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已經到極限了。
……
馬炮鄉人人閉門不出,昨天還有去肖家看熱鬧的,現在哪裏還敢去?
張大山領着手下回到了馬炮鄉,就見這街道都是空無一人。
只有不懂事的狗和雞鴨還在路上溜達。
街道的盡頭隱隱傳來哭聲和罵聲,是肖家人在哭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