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鎮人民醫院就這麼點體量,還要兼顧鄉村的。
就說強行拉着產婦進醫院,萬一又出什麼事了,那豈不就和嚴院長的情況一樣了?
人家就會說,是你們非要拉我們去醫院的,結果我們在醫院出事了。
花大娘煩躁地道:“那咋辦啊?“
“加緊宣傳吧”,沈清秋無奈地道,“不用等驗屍報告出來了。“
宣傳方向主要是關於剖腹產的一些知識點,讓花大娘去召開幾次婦女大會多做演講嚴院長總說什麼“只有生個孩子才知道你嫁的是人是鬼。
但沈清秋更信奉的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
她連夜起草了演講大會的內容和稿子,大概中心思想就是,作爲一個婦女,就必須瞭解自己。
所有的計生知識,從少女初潮,到懷孕生子,到更年期等等,都必須自己掌握。
像王金媳婦這種情況,如果她自己掌握了知識點的話,當時見着情況不對她就可以自己提出要求要去醫院了。
畢竟現在這個年代,也沒什麼能一言堂掌握妻子生死的丈夫。
相比起“丈夫”,“無知纔是最大的殺手。
沈清秋的稿子寫好了,就面臨一個問題。
花大娘不識字。
當天晚上,她拿到稿子,不好意思找沈清秋,就興沖沖地找到她家老頭。
“清秋寫的稿,她現在坐月子我不好老吵她,你給我講講,我到時候好上臺講。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里頭寫的什麼玩意兒。
老杜拿過紙來,端起眼鏡看了一下:“咳,就是你們婦女同志啊,人生的第一次變化,就是來月經”
花大娘臉色一變:“死老頭,胡說八道什麼呢!不害臊啊!“
老杜才反應過來“月經“是啥,愣是鬧了個大紅臉。
鎮上連續幾天都開了婦女大會。
除了本鎮的婦女,還有下屬鄉村的婦代會也拿到了複印的文件,在鄉村裏搞。
縣裏婦代會來人視察過,纔算是沒話說了。
吳桐這人也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來了之後,到沈清秋家來,又提了很多像是麥乳精一類的東西。
“也是難爲你在月子裏還能想出這些辦法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你好好休息吧她以爲沈清秋讓人去搞這些婦女大會,就是爲了消除嚴院長那件事的負面影響。
其實沈清秋是覺得,確實有必要做這樣的宣傳。
“我只是覺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種宣傳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吳桐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打算讓縣裏從高中就開始給女孩子們講。“
沈清秋覺得也應該要從那個年紀,甚至更小的時候就開始。
吳桐又道:“我已經給縣衛生部門寫了報告,儘量多從外地召醫生護士,再在縣裏建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衛校。希望這樣的悲劇,以後少發生。”
沈清秋聽了就很是歡喜,道:“好啊,嚴院長也確實太累了。”
吳桐沒有多坐,就回去了。
張大山這頭,剛拿到縣城的驗屍報告。
驗屍報告出具的結果是,王金的媳婦是死於盆骨畸形引起的難產大出血。
嚴院長到了張大山的辦公室,拿到驗屍報告,臉上沒有太喫驚的表情。
她自己心裏當然是有數的。
“那可以結案了嗎?“她問張大山。
張大山指了一下凳子,道:“您先坐。”
嚴院長愣了愣,坐了下來:“怎麼了?“
“您這,屬於違反病人家屬的意志,把病人強行帶回醫院,後又搶救無效,病人死亡。”
嚴院長聽了就是一怒:“如果這犯法,我也認了,我下次還會這麼做!”
張大山很冷靜,道:“因爲這也是阻止你們醫院的醫生非法行醫,屬於您作爲院長的職責範疇,所以不算違法。”
嚴院長的臉色還是不好。
“但您應該想一想,真的只有這種辦法嗎?”
嚴醫生愣了愣:“當時那種情況,爲了挽救生命,只有這一個辦法啊。“
雖然把人帶回醫院不一定救得活,她也想過她可能會擔責任,可她不能放棄病人活命的機會啊!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能不能做得更好,更完善一點?”
嚴醫生皺了皺眉。
“比如,能不能在把人接到醫院的同時,讓鎮上的婦代會,去找病人的其他家屬來簽字?“
王金媳婦總有孃家人吧?
就算沒有,婦代會來簽字,來承擔責任也是可以的。
“您是一腔孤勇,可是有沒有想過,您是我們唯一一個厲害的大夫了。總是抱着這種玉石俱焚的態度做事,鎮上的鄉親還能指望您嗎?“
嚴院長細細品了品,長嘆了一聲。
“你說的對。”
張大山點點頭,道:“您能聽進去就好。“
嚴院長又道:“我以前一直認爲您是個粗魯的人,沒想到您還能說出這種話來,清秋沒有嫁錯人。“
張大山的嘴角抽了抽。
他把一份文件推上前,道:“因爲您在沒有病人家屬簽字的情況下進行了手術,這是對您的處罰。“
罰款一百元,賠給王金家。
縣裏的報告有一條讓她去道歉。
張大山直接拒絕了。
道什麼歉,他等下就去把王金抓起來。
嚴院長認了罰,交了錢,走了。
而此時,沈清秋在家接到了王芳,也就是葛副縣長夫人的電話。
王芳安慰了一下她:“你們的成績做得太好了,他們妒忌你們,所以才鬧得那麼大,找你們的茬。“
沈清秋平躺在炕上,一副擺爛的樣子,手裏拿着聽筒。
“農貿市場剛搞好,我們都還沒來得及接受表揚,就挨批評了。”
而且這件事的影響也不知道怎麼消除。
王芳道:“我給你出個主意。”
沈清秋:“嗯?”
王芳道:“只要你們鎮有一個接受剖腹產順利生產的產婦,這件事的影響就過去了沈清秋聽了,覺得有道理啊!
她現在只恨不得把老四老五都塞回肚子裏去,重新剖一回。
聽她說這麼荒唐的話,王芳都笑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耐心點,總會有機會的。”
“誒,好嘞,謝謝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