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送了張大山出門,家裏就開始準備過年了。
今年下半年的時候,公社已經把各家各戶自養牲口的限制放開了。
所以今年,大夥兒過年,肉食也都寬裕了。
今天公社的肉又分下來了。
老杜這人也是很厚道,明年不分了,今年公社就分得多。
這東西一多,像曾大寶那羣人就閒不住了。
像他這樣的男性廚子爲了證明自己,總是喜歡搞大菜。
越大越好。
前頭老杜家有個荒置多年的土窯,據說是以前用來烤豬或者烤全羊的。
曾大寶一聽,嘿這個菜,我雖然從來沒做過,但是它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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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幾天他就每天頂風冒雪地在老杜家修窯子。
也不知咋的,還把包括老杜在內的一羣漢子都帶進坑了,一羣漢子全在那鼓搗。
發誓今年的年夜飯,要做出一個窯烤豬,或者窯烤全羊!
這就導致,一大早的就張含秀在那洗洗涮涮,又在廚房切切切。
沈清秋要去幫忙,她還不讓。
說是沈清秋懷孕了,不方便。
但她一邊弄,就一邊罵曾大寶。
傍晚的時候,曾大寶拎着一隻雞回來了,開心地擺上了桌。
“今天先烤個小的試試,成了啊,過年你們就等着喫烤全羊吧。”
張含秀看那雞,烤得皮都黑了一半,很是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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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如咱家竈膛裏烤的呢!”
沈清秋用竈膛烤的叫花雞比這好看多了好不!
曾大寶道:“哎,話不能這麼說,雞太小了,火太大……”
張含秀罵:“回頭那些豬啊,羊啊,全都被你們糟蹋了。這才脫貧幾年,你們就這麼糟蹋糧食。”
曾大寶滿頭大汗道:“不會,能成……”
“能成個屁!”
沈清秋看了一下那個雞,嘆了一聲。
看來明天她得去給大夥兒把把關了,不能真的這麼糟蹋糧食。
明年要進行經濟改制,也就是改成家庭聯產承包制。
這可是一個大改制,很多人都是心存疑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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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之前張家屯日子過得不錯的。
老杜讓人收集了很多外地報紙,讓辦公室的知青做好了材料,準備在徹底改制之前抓緊宣傳。
主要的內容都是關於改制之後大家要靠什麼生活的。
比如說可以做生意,可以種田,可以畜牧等等。
這些材料是做了很久的。
趕着大年前一天,他一股腦地全搬給了沈清秋。
他無視了張含秀殺人的目光,笑道:“過年閒得無聊你就多看看。”
沈清秋翻了翻,道:“嗯,我再整理一下吧。”
也確實是要整理的。
只有宣傳到位了,才能儘量減少過改制過渡期的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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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東西一扔就想走。
沈清秋連忙道:“您幹嘛去啊?”
老杜嘿嘿一笑:“去辦大事。”
沈清秋無語地道:“烤豬啊?”
老杜:“……嗯。”
她無奈地道:“我跟您一起去吧。”
老杜還道:“不用,這麼點小事,用不上你……”
沈清秋敷衍地道:“嗯嗯,我知道。”
她隨手拿上自己的棉襖,就出門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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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魚在門口跟爾登玩,聽到動靜立刻跟了上來:“媽!”
沈清秋道:“媽去一趟杜爺爺家。”
“我也去!”
“我也去!”
兩個小屁孩就在她身邊蹦蹦跳跳。
張含秀知道她是去幫着那羣大老爺們兒弄那個窯,嘟嘟囔囔地顛着小腳進屋了。
其實張含秀的表現是比較含蓄的。
這十幾個老爺們兒天天扎堆往外跑,在老杜家裏鏟那個破窯。
好好的整豬,嘿,就要拿去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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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進杜家的大門,就聽見花大娘在那破口大罵。
“你自己糟蹋東西就算了,還帶着一羣大老爺們兒作妖!你他孃的知道人家家裏天天打架嗎?!”
沈清秋剛跨進他家大門,就看見一把大掃把兜頭罩下……
張小魚:“啊!!!”
花大娘趕緊剎了車,定睛一看:“喲,你啊?老杜那王八犢子呢?”
沈清秋道:“不是在……這呢嗎?”
剛纔老杜就在她身邊啊……
啥時候溜的啊?
花大娘罵罵咧咧地道:“一大把年紀了臉都不要了。”
說完就拎着掃把出去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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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進了院,就看見杜紅秀和曾大寶站在廚房門口,裏頭滿滿當當都是豬……
曾大寶尷尬地道:“那窯有點小,放不下這麼多。”
其實老杜家這個是老爐子了,其實不小,三米見方的地下爐。
據說從老杜年輕的時候開始這窯子就是荒的。
沈清秋來了好幾次,見着這個爐她一直以爲是個地窖還是啥的。
經過十幾口老爺們兒的不懈努力,終於上上下下都清乾淨了。
感覺,好像,似乎,能用的樣子……
沈清秋頭疼地道:“我得想想辦法了。”
這愣放進去,明天大過年的,張家屯就會多十幾樁殺夫案。
沈清秋懷孕了不太沾得血腥,也懶得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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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大寶把他那羣老夥計都叫來了,在裏面卸肉拆骨的。
沈清秋跟他們講,要烤整豬,得把豬攤開,再把骨頭拆一拆。
裏面在裏面剁肉剁骨頭弄得“邦邦響”。
還有人從家裏搬了自己的大刀來。
張小魚領着幾個小孩兒在杜家院子裏跟瘋了一樣,上躥下跳的。
公社電影院放了幾個抗戰片,小孩之間就開始流行打仗的遊戲,
也不用人叫,都衝進杜家柴房裏去,一人尋了一根柴火來做槍。
然後躲在雪堆後面,井蓋子後面,椅子後面,就開始“打仗”。
大多數小孩都是:“biu,biu,biu!”
只有石頭最小,口齒不清的,在那:“biang,biang,b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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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看着小孩們是一臉姨母笑。
扭頭看到那羣揮舞着大刀的大老爺們兒,就:“嘔——”
杜紅秀趕緊把她拉到一邊,又憋不住笑。
“誒,就連我,都受不了他們這個陣仗,你就別往跟前兒湊了。”
沈清秋已經跟他們說了叫他們拆骨了,聽這動靜得忙一會兒。
“也不知道爲啥他們就樂意剁這個肉。”
越大塊越喜歡。
“前頭條件不好,哪有這個條件?現在能端這樣的菜上桌,都是要樂一樂的。”
那也得端得上啊……
沈清秋跟着杜紅秀一起去旁邊透了透氣,又給小孩子準備了一些糖果點心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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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他們的打仗遊戲吸引了一大羣小孩,全都衝到他們家喫糖了。
這一通鬧下來,把老杜家準備過年的糖果糕點全都喫完了。
等曾大寶他們把豬骨拆好了,沈清秋來幫着他們把肉都醃製好了,跟他們說明天才能入窯。
看着那滿廚房的肉……
就,很擔心明天杜家的年夜飯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