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沈清秋這段時間都在炕上窩着，窩得晚上也睡不着。
張小魚一咕嚕地爬起來了，對楊盼英道：“大娘，來，我領您去洗澡昂。”
楊盼英挺激動的，很想跟沈清秋傾訴一二。
但是張小魚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很熱情地把她往浴房領去，愣是洗得乾乾淨淨了才放回來。
然後張小魚才爬回她媽身邊，把腿搭在了媽身上。
“嘿嘿。”
楊盼英激動得身上都有點抖。
她道：“卓佩家裏就沒一個識字的，她就把賬本拿着墊了她屋裏的炕角，竟然一直也沒被發現。”
沈清秋打了個哈欠：“她黑了多少錢？”
“她沒有掙到錢，她還欠了一屁股債。年前那一次投票，她給每個人發了五塊錢，票數才壓過我！”
那完犢子了，竟然賄賂選舉，這絕對是大忌。
不過竟然給出五塊這麼高的價……
“錢，都是跟我們大隊長張大義借的，她都沒有還清。”
這就有點新鮮了。
沈清秋很喫驚地看着她。
“跟大夫合夥，投機倒把的是我們大隊長張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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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
臥槽臥槽臥槽，臥了個大槽啊簡直！
她不可置信地道：“你這意思是，她叫囂了半天的婦女獨立，還挑動家庭對立，結果她自己淪爲了別人的賺錢工具，她自己還什麼好處都沒撈着？！”
楊盼英連忙道：“賬目上看是這樣的，她是拿了點點，不過很少。她記那個賬，是爲了還錢給張大義還有其他債主。”
沈清秋：“……”
孃的真是……有被她蠢到。
楊盼英連忙道：“白主任，這次能把他們都拿下了吧？”
沈清秋深吸了一口氣，道：“嗯。她雖然沒有賺到很多錢，但是賄賂選舉是大事，是要勞改的。至於張大義……他可能會槍斃。”
楊盼英傻了：“啊？”
沈清秋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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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義如果是主謀，那是背了人命官司在身上的。
現在這個年代，對他這種幹部，可不會太寬容。
她看了嚇呆愣的楊盼英一眼，聲音透露着些許冷酷。
“楊同志，您是拼命得來的證據，難道不想讓罪犯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楊盼英嚇得不敢說話了。
沈清秋道：“歇吧，明天就見分曉了。”
她正在想，真不習慣收留陌生人一個炕。
但是也沒辦法了……
這時候小魚突然又“撅”了起來。
就是那種，用手先撐住炕，把屁股撅高，然後站起來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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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嘿嘿，大娘，這邊來，我帶您去客房啊。”
楊盼月莫名其妙，但還是跟着她去了。
張小魚臨走之前，還衝她媽擠了擠眼睛。
沈清秋沒忍住，笑了出來。
娃爹臨走之前跟她娃說了，讓她照顧好她媽。
還以爲娃聽一樂呵，沒想到很認真地在“照顧”了。
張大山帶隊去松花崗抓了張大義等一應大隊幹部。
又連夜送進了縣派出所。
有了卓佩那個賬本，還真是一抓一個準。
都是她的債主。
雖然是加班加點的，但是大家感覺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原因無他，松花崗這羣寄生蟲，太討厭！
……
抓人容易，恢復生產秩序難。
松花崗碩果僅存沒有跟張大義他們同流合污的幹部叫張茂。
他打了電話到張家屯公社，表明願意承擔接下來周邊大隊的所有糧食入庫工作，以彌補前段時間給大家造成的困擾。
老杜聽了也是皺眉，直接告訴他：“你去找找附近大隊，看看有沒有願意讓你幫忙的。”
畢竟之前松花崗的責任田都是別人在收，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累死累活也都幹完了。
如果再拼一拼，就能拿到雙倍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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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幫忙，等於接下來自己就是閒着了，然後把到手的工分讓回去。
可能，也不是人人都願意的。
老杜最近在松花崗，天天捱罵。
他也懶得攤渾水了。
……
原本以爲抓了人就算了了。
結果松花崗那邊又鬧了起來。
起初就是隻有張茂那少數幾個人在着急，到處找大隊要求幫忙幹活。
磨破了嘴皮子，甚至給人下跪了。
人家看他是個好乾部，心生憐憫，願意挪一小部分活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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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松花崗的人反而消極怠工，嫌活多，嫌工分少。
張茂是兩頭求情，結果還是沒保住。
人家好心幫忙，結果受了一肚子氣，據說後來還啐了張茂一臉。
直到張大義要槍斃的告示貼出來了，松花崗的人又害怕了。
他們又開始求爺爺告奶奶的要活幹，不然沒辦法過冬。
但是，他們不同意降工分。
……
正好沈清秋都折騰出月子了，秋天都快過完了。
張大山從縣裏執行完任務回來，看着他的大胖媳婦，眼裏赤小魚地寫着“想法”二字。
沈清秋完全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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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遲鈍，而是她自覺最近都胖得跟什麼似的，一心一意爲身材煩惱。
更不覺得自己這德行能吸引漢子。
這天花大娘來找沈清秋喫茶，順便跟她說了，老杜讓她去組織松花崗大隊的兒童去其他大隊做點散活。
像是翻穀子、拆苞米這樣的。
“到時候工分就記在別的大隊，冬天領過去喫飯就行了。你杜叔前陣子去的勤，他們不給臉，還得讓你跑一趟。”
沈清秋想了想，也沒什麼不願意去的。
她最近都願意接下大隊的任務，多跑跑，也能減肥。
“杜叔還是不忍心，是吧？”
最近張茂基本上都是跪在老杜跟前兒了。
花大娘嘆氣：“也不能怪他。你是沒看見那些小小子、小妮兒，一個個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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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松花崗的婦女，之前被瘋狂洗了腦，大把砸錢在買藥和美容上。
松花崗大隊現在有個外號，叫“人均燙頭大隊”。
她們覺得，要先顧好自己，再管孩子。
孩子的口糧，就這麼被她們糟蹋沒了。
老杜也覺得得餓他們一餓才能扳正他們這一身惡習。
但實在是覺得那些孩子可憐。
沈清秋道：“行呢，那咱跑一趟。有不願意的家長，直接一頓殺威棒……”
她正說着呢，張大山手裏拿着兩張大相片進來了。
他道：“照片送來了！”
花大娘就是一喜：“來來來，我瞅瞅，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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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兩張小魚的十二寸大照片。
前幾天，爲了慶祝四年來第一次大豐收，縣裏的報紙過來“豐收娃娃”。
當時大隊一羣孩子都還在害羞呢，張小魚就拼命往前衝，一下就被選中了。
今天縣裏送了加洗的兩張大照片過來了。
照片裏，白白胖胖的張小魚摟着一大堆豐收的玉米棒子，笑得像個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