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松花崗大隊那邊已經徹底亂了，不但有那些婦女，就是那些男人，一聽說要削工分，個個都鬧了起來。
不鬧別的，就鬧罷工。
秋收的責任田也不管了。
這是極其愚蠢的做法。
老杜氣起來了，直接把他們的活都分攤了下去，讓其他大隊的人一起把他們的責任田給收了。
反正秋收也就這兩天功夫了。
多勞多得，不勞不得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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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山這幾天也是忙得不見人影。
除了日常工作，還要帶隊不停地巡邏和維持秩序，防備着最終造成**。
沈清秋說是不操心，但是那叫一個煩啊。
花大娘跑來找她，眼下天色都已經涼下來了，她還拿着把扇子搖個不停。
那主要是心火旺。
“現在一個個都不幹活，你杜叔說那就不發他們工分。但這又有什麼用啊？頭三年都荒了，冬天他們沒糧食喫，又得哭到縣裏去。”
到時候如果讓別的大隊給他們勻糧食，人都會氣死。
一整個大隊犯蠢，結果又要集體買單。
現在幹活的人都白乾似的。
一邊說，花大娘就把扇子扇得跟風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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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怎麼想都好氣。
沈清秋默默地道：“罵您死肥婆了嗎？”
昨天花大娘被縣裏忽悠到松花崗去了，說是去做婦女工作。
結果回來就氣得爆炸，肯定是又受氣了。
花大娘猶豫了一下，道：“沒有。”
沈清秋道：“哦，她們罵我死肥婆。”
花大娘道：“罵我男人婆。”
沈清秋：“……”
花大娘說着又開始瘋狂搖她的大蒲扇。
“一羣人追着我罵，說我是男人婆，又黑又醜，女李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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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崗現在是都染上外貌攻擊的惡習了。
說到這兒，花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清秋：“咋連你都罵？”
沈清秋這白白的，肉肉的，眼睛大大的，多俊啊。
而且她啥時候去松花崗了，不是坐月子呢嘛？
沈清秋嘆氣：“卓佩上門來忽悠我不成，就罵我是死肥婆。”
花大娘頓時就覺得火冒三丈。
罵她“男人婆”可以，罵沈清秋是“死肥婆”就不行！
在她心裏沈清秋就是張家屯最俊的小媳婦！
“胖點怎麼了！胖墩墩的多有福氣！現在誰不說你老姑養得好，給你養得這一身肉，瞧瞧，多好……”
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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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再次長嘆一聲。
等她出月子了，她肯定要好好鍛鍊，好好減肥。
小實：“哎咿！”
沈清秋扭頭看一眼可愛的孩子，失笑：“我會變成‘死肥婆’，還不都是因爲這個小冤家。”
花大娘拍拍她肉嘟嘟的肩膀：“這有什麼的，胖點福氣，你不用把她們那滿嘴鬼話放在心上。”
沈清秋也知道這是觀念的差別，也沒辯駁，只是“哦”了一聲。
花大娘又道：“爭取再胖十斤！”
沈清秋都快被她說哭了。
這時候一個婦女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白主任在嗎？我是松花崗大隊的楊盼英，我找白主任。”
楊盼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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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松花崗大隊婦代會主任，去年在縣城打過照面的。
楊盼英進門的時候，沈清秋好險沒認出來。
去年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壯實高大的農村婦女形象，開朗、幹練而充滿朝氣。
現在看着人瘦了一大圈不說，還愁眉苦臉的。
頭是燙過的，顯得時髦，衣服卻還是那種碎花的襯衫和粗布褲子。
就是那種很典型的“我想打扮但是我沒品味”的類型。
楊盼英尷尬地道：“不是我喜歡打扮成這樣子，而是現在在我們大隊，不燙個頭都沒法做人。”
花大娘皺眉道：“你們那的人都失心瘋了。”
楊盼英苦着臉道：“我這不是指望你們能救命嗎？再這樣下去，我日子也過不下去了。這主任不當就算了，我兒媳婦現在也天天在家鬧秧子。”
沈清秋連忙支起身子，問：“你兒子怎麼樣？我是說，以前他幫忙幹活嗎？欺負你兒媳婦嗎？”
楊盼英都急了：“我兒媳婦失心瘋以前，他們夫妻倆感情可好了。去地裏幹活都是一塊兒去，回來家裏的活也一塊兒幹。”
那是典型的夫妻同心，紅紅火火奔小康的模式啊。
做長輩的看着他們，都覺得心裏暖洋洋的，也覺得日子有了奔頭。
結果誰知道眨眼就成了這樣。
沈清秋喃喃道：“那她禍害的也有很多正常家庭了……”
就是純禍害，而不是替婦女出頭了。
楊盼英直言不諱：“我現在已經顧不了大家了，我只想救救我的小家，我兒媳婦這失心瘋跟瘋魔了一樣，這日子都沒個盼頭了啊！”
花大娘道：“楊盼英同志，您不能這麼想，沒有大家，哪裏有小家呢？”
楊盼英不理花大娘，就看着沈清秋，眼裏說不出來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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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
楊盼英嘆氣：“我是想着，白主任能幫着我勸一勸我那個失心瘋的兒媳婦。可沒想到您現在……”
胖成這樣了……
她又道：“我兒媳婦以前可是把您當榜樣的，覺得您人又美，又會打扮，又能幹。”
聽她那口氣，長得不好看，現在在松花崗都沒有話語權。
而她本來來找沈清秋，希望沈清秋勸勸她兒媳婦，也不是因爲沈清秋工作做得好……
是因爲她以前好看。
沈清秋又攔住要發火的花大娘，問她：“您當時是怎麼被罷選的？”
楊盼英一臉苦相：“這事兒也賴我自己。”
當時她兒媳婦已經跟她兒子鬧起來了，滿嘴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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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盼英覺得她是“中邪了”，所以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家人綁着她去找了個神婆驅邪了……
然後她就被她兒媳婦舉報了。
沈清秋一時無言以對。
楊盼英還在那神神叨叨的，說：“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不是我中邪了就是她們中邪了，實在不行就讓他們離婚吧，我帶着兒子孫子走……”
花大娘忍無可忍，直接用手邊的茶水潑了她一臉。
“有沒有出息啊你！工作幹了十幾年了，被人說罷免就罷免了，兒媳婦還跟你翻臉了，你就灰溜溜地走啊！”
楊盼英傻了眼：“不然呢？”
“弄她們啊！”花大娘一拍桌子，“要是我，不死也要她們扒層皮！哪像你，一點兒心氣都沒有了！”
楊盼英道：“咋弄啊！我也想弄啊！”
花大娘一把擼起袖子：“越說我越來火，我帶人去打她們一頓，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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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盼英連忙道：“去，去啊！”
說着就一邊眉開眼笑。
可見真的是受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