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妮連忙道:“給了的!我吃了一些,剩下的在我家裏。”
老閻額前的汗就崩了出來:“那是她花錢跟我買的……”
他爲了樹立威信,所以在出藥的時候,用的那個包藥的紙,上面都一個巨大的“閻”字。
也是萬萬沒想到藥會被查吧。
杜翠妮哭道:“我沒有錢,錢都在我婆婆手裏。”
老閻急道:“你親口說的,是偷偷攢下來的錢!”
張大山又問杜翠妮:“這包東西多少錢?”
杜翠妮茫然地道:“不知道。”
張大山笑了:“靈水村大隊,其他人知道嗎?”
人羣中立刻有人大喊一聲:“五塊一貼!吃了屁用沒有,光半夜躥稀!”
老杜立刻拿起了大喇叭:“孕婦爲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和孩子的安全,不要亂吃藥!女胎換男都是舊時代的迷信,專門坑害小老百姓!”
田水遊和老閻恨不得去把他那個大喇叭給他砸了。
但老杜喊了一會兒宣傳語,突然話鋒就一轉。
“青青得到了杜大夫的真傳,這陣子在張家屯給鄉親們看病,看得很好。只要你們給她做主,等她出院了,我會鼓勵她再給你們靈水村的鄉親們做貢獻……”
老閻頓時大驚。
那些看熱鬧的鄉親原本不敢吭聲就是怕得罪大夫,結果一聽這個,耳朵全都支棱了起來!
老杜還在那吼:“前陣子開渠的時候,很多人躥稀了,杜青青用一毛錢一貼的藥,治好了我們半個大隊的人……”
現在得什麼病的人最多?
開渠回來躥稀的最多啊!
頭疼腦熱還能忍,但躥稀是真的忍不了啊!
老閻的藥兩塊錢一貼,杜青青的藥一毛錢一貼!
張家屯的人都喫過了,不但沒喫死,還喫好了!
於是一瞬間,“轟”的一聲,田水遊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我我我!我也買了他的生男孩的藥!”
“還有我!我之前說過不如去張家屯找青青看病,他找人來打了我一頓!”
“我聽見他跟人說,說是青青早晚會斷了他的財路!”
“我知道跟他一夥的人都有哪些……”
老閻被嚇得臉色慘白慘白的。
杜有德得意揚揚地拿着大喇叭:“一個一個來!感謝你們爲孩子做主!”
這一波抓了靈水村的老中醫,以及七八個跟他一起炒作藥價喫人血饅頭的同夥。
杜有德回到張家屯,馬上就着手安排讓人把胡媒婆一起扭送到公安局。
胡媒婆還在那哭爹喊孃的:“可憐可憐我一個孤老婆子吧……”
羅大滿直接罵過去:“可憐你?!那你咋不可憐人家一個小絕戶?!”
說完差點一鞭子又抽過去。
好在是張大山就在旁邊,給他攔住了。
杜有德罵道:“你再打她,押送的任務就不給你了!”
羅大滿不爽地道:“我小隊上的人不讓我押送,那我的面子往哪裏擱?!”
“要臉就別動不動就甩鞭子!”
羅大滿這才放下了鞭子。
他們在那吵吵嚷嚷。
張大山扭頭找了一下人羣裏的媳婦。
沈清秋被大隊上的潑婦吵了半天,現在還窩在桌子後面,用手託着腮幫子,氣鼓鼓的樣子。
張小魚坐在她腿上,乖得像個假娃娃,也學她的樣子用手託着腮幫子,還鼓着個小臉。
張大山都看樂了。
這是還生氣呢?
沈清秋小聲問花大娘:“這會怎麼判?”
“殺人未遂,賠錢,蹲大獄”,花大娘皺眉,“可有她的罪受了。”
胡媒婆一雙舊時代遺留下來的三寸金蓮,大型體力活根本幹不了。
但她在張家屯的日子過得非常不錯。
因爲這一帶人口稀少,爲了促進人口增長,胡媒婆靠着一張嘴說和了許多婚事。
雖說被她坑了的也不少,但因爲大隊上也很注重男女婚戀這方面,所以也禮遇她幾分。
都知道她死要錢,一輩子最愛的就是錢。
但真的是萬萬沒想到,爲了錢,她連人命都敢害。
花大娘在那皺眉,也是考慮到她那雙小腳,跟判死刑也沒差了。
沈清秋一點都不同情那個老太婆。
據說老閻那邊,讓杜翠妮給了她二十。
就二十塊啊!
死老太婆就敢做這“無本生意”了。
但她沒說出來,也懶得花心思再去討論那已經得到懲罰的惡毒老太太。
……
這時候,杜有德和張大山說的話吸引了沈清秋的注意力。
杜有德坐在那道:“這次這麼招搖,背後少不得要叫人捅刀子。”
今天老田那個孬孫,可是陰陽怪氣地說了:你們張家屯命真好。
一方面不受災了,一方面物資充足,再一方面,就連他們大隊的杜青青都到了這邊。
他和老田鬥來鬥去也幾十年了,非常瞭解那個老小子。
這一次借他們的手收拾掉了老閻,但肯定還要找他們麻煩。
畢竟他今天說了句話引起了老杜的警覺。
他說:我們都怕餓肚子,你們東西多得還能拿出來賣。
此時老杜就道:“搞不好他們會到縣裏去舉報咱們投機倒把。”
張大山一眼瞟到,沈清秋已經鬼鬼祟祟地繞到他們附近了。
身後還跟着模仿親孃動作,躡手躡腳的張小魚。
他就道:“真要管也管不住,不如就咱們自己開集市吧。”
老杜頓時就一愣一愣的:“啊?”
沈清秋躲在老杜背後,激動地攥緊小拳頭,用眼神給張大山打氣:加油!
張小魚瞬間也學她娘攥緊小拳拳,一邊觀察自己的動作有沒有哪裏不對。
“去縣裏申請,這也是以能和附近的大隊互幫互助爲目的。兔苗公社那個大集,不是因爲大雨而不開了嗎?你就說,申請我們這邊特開一個。”張大山道。
這個時代,除了供銷社,村民最主要的採購生活物資的渠道,就是去趕集。
但是趕集也是在嚴格的管控之下的,一般一個月只有一次,而且只用錢交易。
兔苗公社在兔苗鎮,就在那縣邊上,每個月就有一次大集。
只不過最近因爲下雨,以及災民陸續進城和接道的原因,這個月的集就沒開。
張大山又分析給老杜聽:“咱們的人想往外賣東西。你這日防夜防,只要有一個沒攔住的,都會被人扣一頂投機倒把的帽子上來。”
是這樣的沒錯。
只要有一個跑出去賣東西的,而且是高價賣的,張家屯大隊自己沒抓住,就會被人借題發揮。
“但如果咱們主動開了集,那就可以統一管理,避免他們賣出像崗子嶺那樣的高價來。”
老杜仔細琢磨了一下,又拍着自己的腦袋,喃喃道:“是啊,在眼皮子底下,好管。”
張大山補充:“你趕緊去縣裏承認錯誤,就說管不住下面的人投機倒把,爲了避免惹出更大的事情,要申請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