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只能讓她原地先緩緩。
王蓮喃喃道:“我小時候,屯子裏還有豺狼下山叼孩子的。不過那時候我還小,所以也不曉得怕,大人說得再多,我都想跑出去玩……”
沈清秋沉默地聽了,然後安慰她:“沒事的,壞人死的死,跑的跑,我們安全了。”
王蓮緊張地盯着天空:“萬,萬一它又回來了怎麼辦?”
“怕什麼?剛纔沒叼我們,回來了也不會叼我們了。”
王蓮都要哭了:“可,可它們會殺人啊!這,這就不是什麼好鳥!”
沈清秋無奈地道:“你怎麼能奢求它們不會殺人呢?在它們眼裏,人也好,羊也好,不都是一樣的東西。它們又沒上過學,沒人教它們法律知識啊。”
她自以爲很機靈地講了個笑話來緩和氣氛。
不過王蓮沒笑,因爲壓根也不好笑。
雖說這柔弱的小寡婦一直抖個不停也確實挺耽誤事兒的,不過好在沈清秋有的是耐心。
畢竟她自己前世第一次看見遇害的死者,反應也好不到哪去。
她最後對王蓮道:“那隻隼是之前我家養過一陣子的,放走的時候我還給了它一塊肉,它是來報恩的,不會傷害我們的。”
雖說沈清秋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吧。
但這種說法讓王蓮立刻就踏實了不少。
她又平復了一下心情,終於能幫着推車了。
兩個女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小蹦蹦從泥裏推了出來。
依舊是沈清秋開車,王蓮坐後面。
她還問:“小魚娘,那個人,就這樣扔在那啊?”
“不然呢?拉回去能燉湯不?”
沈清秋覺得自己挺幽默的,說完還笑了一下。
王蓮哭喪着個臉,非常努力地配合她了,也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
沈清秋之前都是跟着張大山出門,萬事有他來把控主方向。
現在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這種不操心的感覺。
這也太可怕了……
不過好在她不是真路癡,現在意識到了,張家屯是在高地,那麼沿着不明顯的上坡路走總沒錯。
就算到不了張家屯,也可以到附近的大隊。
這一路上都是蒼茫的草場,辨路委實困難。
但沈清秋記得,之前跟張大山出來的時候,這看似縹緲的草地也是有自己的路的。
那是一條走的人多了,被踏得實了,約定俗成的路。
她把車速降了下來,一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道路。
而最神奇的是,那兩隻隼半道上又出現了。
應該是之前飛到了雲層上面,現在又降了下來,就在她們前面飛着。
雖說因爲路上又下了雨,被澆溼了羽毛不利於飛行,它們時不時會飛回雲層上,然後在她們的視線內消失。
但它們總是會落下。
到後來就變成只有一隻在眼前飛着,另一隻應該還在雲層上面。
沈清秋心念一動,決定跟着它們走。
……
張家屯。
張大山帶隊巡邏,在安排交接。
這時候,突然聽到半空中傳來一陣有點熟悉的鷹啼。
他有點納悶地擡頭一看。
然後就看到兩隻有點狼狽的獵隼,在半空中顫顫巍巍地飛着。
看那樣子好像都有點打滑。
王鐵生他們看了都笑了,真是少見這麼傻的鳥,竟然敢往張家屯狩獵隊跟前送。
眼看他們就要掏出槍給它們倆崩子。
張大山眯起眼睛一看,擡了擡手:“慢着。”
那隻怎麼好像是他家婆娘之前撿回來送給小松的?
王鐵生他們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這種體型的大隼,殺傷力是很強的,成年大羊都能抓上半空,然後扔下來摔死。
不趁着它們在天上的時候開槍,還等它們降下來?
但張大山已經說了要等等,那就沒人敢開槍了。
那兩隻隼也是有意思,見人拔槍,就在半空中盤旋。
等人把槍收了,它們倒是一前一後都落下來。
那隻大的就是之前沈清秋撿來的,真落下來的時候,張大山就確定了。
事實上這隻隼的體型比一般的隼大,比較少見。
倒是它帶來的這隻小的,看着比較正常,而且看着應該是隻雌的。
兩隻隼好像都受了傷,尤其是那隻雌的,一落下來就歪了下去。
大的那隻就狠了狠心,直接落在了張大山伸出來的胳膊上。
這是一種完全臣服的姿態了。
對於這種出名倔的猛禽來說,還真難得。
王鐵生都笑了,道:“大山哥,它是求你救它媳婦呢。”
鍾大苗就道:“爲了媳婦,它是把自己賣給你了。這貨是個情種啊。”
獵隼都是一夫一妻制,雄鳥和雌性會一起承擔撫育幼崽的責任。
一般情況下,它們會對彼此忠誠至死的那一天。
但,像這種爲了媳婦來賣身的,還是挺少見……不,應該說壓根也是完全沒見過。
這時候王鐵生下了騾子,跑過去看了看那這雌鳥。
“呀,倒了大黴了,爪子都斷了一隻。”
張大山正想說什麼,不遠處就傳來蹦蹦的轟鳴聲。
不多會兒,沈清秋開着蹦蹦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鍾大苗傻了眼:“啊?!我瞎了啊?!嫂子開蹦蹦?!”
張大山:“……”
王鐵生:“臥槽,真的是嫂子!她在開蹦蹦!”
張大山:“……”
沈清秋終於在傍晚的時候趕到了張家屯,遠遠地就看見了那一羣騾子背上的男人,她都要哭了。
剛纔那兩隻一直帶路的鳥還不見了呢,她還以爲要天黑才能找回來了。
好在那時候離張家屯也不遠了,她憑藉着自己的找路技巧硬是找了回來。
正想歡呼呢,結果她瞪大眼睛一瞧,那兩隻“恩鳥”竟然已經到了。
其中一隻還癱地上了。
嚇得她趕緊停了車,衝了出來。
“咋了咋了!這是咋了?!”
王鐵生大吼一聲:“嫂子!”
沈清秋還以爲他要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呢。
結果王鐵生大聲道:“你竟然會開蹦蹦!”
沈清秋:“……”
這時候張大山走了過來。
他胳膊上還扛着一隻。
雖說已經收了翅膀,但是那隼可真特孃的大啊!
立在他胳膊上感覺跟小魚差不多高了。
也虧得他扛得穩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