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女營業員就驚疑不定地看着這一幕。
江建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藥材……按理來說是可以買的。”
於永長崩潰地痛哭道:“哪裏能買到?他們一根都不賣給我們……”
孫姐有點緊張,她連忙道:“你,你胡說八道!”
一邊說又一邊看王喜,因爲平時王喜是最有主意的。
但這個時候王喜怎麼會往上湊呢?她沉默地站在那。
江建國黑着臉道:“要是你們肯賣,於大隊長喫飽了撐着砸櫃檯?!”
孫姐頓時滿臉通紅,瞠目結舌,又看王喜。
王喜打算龜縮到死……
她的同事們都莫名其妙又緊張,只有沈清秋看出她那點小心思了。
於是冷不丁的沈清秋說了一句:“我也奇怪爲什麼就不賣給毛頭崗。明明王喜同志之前還特地親自來跟我們張家屯大隊打招呼的,說讓我們找她買。”
王喜:“……”
江建國立刻又瞪着王喜。
王喜這回不能龜縮了,她只好道:“因爲我家鄉是張家屯,我是想着如果能幫着儘快調配也好。”
江建國道:“那爲什麼不賣給毛頭崗?”
“同志,我們不是故意不賣給他的,而是本着對老百姓生命安全和財產負責的目的。”
江建國驚訝地道:“你這話又是怎麼說?”
“有病應該上衛生所,而不是迷信草藥。這位大隊長一來就說要買大量的草藥給村民治病,我們不能不多想。”
孫姐反應過來了,連忙道:“就是,誰知道他是不是被人騙了!我們多問兩句,他就開始發脾氣,砸東西,還打人!同志,他就是個瘋子啊!”
老於都傻了眼:“你們什麼時候問我那些了!”
江建國是專門負責安置災民的,相對來說會比較理解災民的心情。
他轉而安撫於永長:“現在赤腳大夫裏,騙子很多的,有很多不但騙錢,還把人給醫死了。”
王喜連忙道:“就是,越是災情嚴重的時候,我們越是要防備的!”
她非常自信這套理論能打動江建國,因爲最近確實抓了幾個黑心的騙子。
老於都要崩潰了:“同志,我們大隊上的于振國於大夫,是老中醫了啊,前陣子還在各個大隊搞過基礎疾病預防座談會的!他不是什麼騙子啊!”
江建國也是知道那個老中醫的,頓時又扭過頭去看王喜。
逼到這份上,王喜只好道:“我不知道,接待他的不是我。”
她這當斷則斷的效率讓沈清秋都差點笑了出來。
被她出賣的同事笑不出來,氣急敗壞地道:“王喜!”
王喜立刻道:“你喊也沒有用,是你接待的這個人,你跟他說了什麼我和孫姐,還有大家,都不知道,這是你私下做的事情。”
其他同事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趕緊道:“對,對,我們都不知道。”
看來她們打算把那個營業員推出去做替死鬼了。
江建國罵道:“你們也別急着撇清責任!如果調查結果發現你們也都以權謀私,你們都要勞改!”
那些營業員,包括孫姐,都很緊張。
只有王喜不緊張,她知道現在供銷社的工作人員不會輕易動,要是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抓她們。
只能說以後手腳乾淨一點就行了。
沈清秋看了都不得不佩服這個女的,黑心、膽大,還聰明。
張大山顯得比較煩躁:“等着吧。”
看樣子他不打算善罷甘休。
沈清秋對人性本身是有點悲觀的,倒是沒料到張大山會這麼剛。
她有些驚訝的同時又挺欣賞他這一點的。
這麼想的時候,她下意識地主動挽了他的手。
張大山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等沈清秋反應過來想要把手抽回來的時候已經抽不動了。
不一會兒,報警的同志就帶着人回來了。
廖所長親自來了,而且身邊還跟着屁顛屁顛的杜有德。
杜有德剛在縣裏會議上做了報告,那是滿面紅光。
結果他剛進門,張大山就直接問他:“你說,是不是王喜去找你,說可以給你開後門,讓咱買藥材的。”
沈清秋又好笑又喫驚:他讓她等着瞧,是瞧這個?
爲了拖王喜和供銷社下水不惜坑老杜……
杜有德:“……”
他立刻就想扭頭找條棒槌來把這個貨敲死。
廖所長黑着臉道:“怎麼回事?”
不是說有人砸了供銷社,所以來報警的嗎?
怎麼又扯到走後門的事了?!
他看杜有德眼光也不好了起來。
杜有德在那臉紅脖子粗呢。
張大山又指了一下還在那哭的老於:“這位同志買不到藥材,我估計就是因爲他們大隊上沒有王喜這樣的好同志。”
王喜剛還氣定神閒呢,這會兒人都傻了!
這人是要幹什麼啊!
主要她暗戀張大山,而且在她心裏張大山一直是個沒什麼腦子的莽漢,她自認爲和她是正好互補的。
這一下情感和認知受到雙重打擊,巧舌如簧的王喜也啞巴了!
江建國趕緊一路小跑過去,把事情給廖所長解釋了一下。
廖所長的目光又落在老於身上。
老於有點祈求地看着他。
讓人看着很是心酸。
廖所長又瞪老杜:“你走後門了?”
杜有德:“……是啊。”
沈清秋連忙解釋了一句:“我們也不知道情況是這樣的,就是王喜婦女來跟我們說了一聲說可以買。我們還奇怪,她爲什麼要特地說一聲呢。”
王喜:“……”
廖所長一看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立刻煩躁地道:“先開倉放藥,該怎麼賣就怎麼賣,然後你們都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所有人,包括供銷社的營業員們。
只不過張大山和沈清秋可以先回去了,因爲在江建國的敘述中,他們只是湊巧趕上拉架的。
由老杜留下來仔細交代他“走後門”的事情就行。
老杜這會兒腦子也轉過彎來了,也知道張大山這麼做的用意了。
不過他還是氣得直磨牙。
等他回去他肯定乾死那個棒槌!
在場的幾個大隊長一看這個情況,有些本來是來買糧食的,這會兒也趕緊先跟着囤了藥。
好大夫不是每個大隊都有的。
張家屯有杜青青,毛頭崗似乎也有一個。
其他大隊買回去也不知道該怎麼用。
只是特殊時期,先囤着總是沒錯的。
所以他們就跟在張大山和老於後面買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