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往前去!”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誰知道隔水嶺的人會把她怎麼樣!
因爲現場太混亂了,沈清秋也沒掙扎着要下來。
她道:“他還得求我們呢。”
大家都是捱過餓的人,眼下還有十幾個大隊等着搶糧食。
加上隔水嶺自己的人也是投機倒把佔便宜習慣了,這把本來是想喫成大胖子的,萬萬不願意虧本放血。
可是眼看糧食局和派出所的人馬上就要來了,錢慶有攔不住要搶糧食的,又管不住自己人。
就……真的來求張家屯狩獵隊了。
畢竟他們有槍,而且沈清秋剛纔衝出來講價,其他大隊的人信任他們。
……
隔水嶺大隊在山上挖了不知道多少個藏東西的山洞,囤了不知道多少糧食。
張家屯的大卡車滿載而歸,裝了差不多三十噸糧食走。
共計花費六萬多元人民幣,全都是大隊出的錢。
比市場價還便宜好多……
錢慶有求着他們再買點,被張大山拒絕了。
一是雨天道路泥濘,如果路上翻了車,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二是他們的屯糧計劃差不多就這麼多,他懶得幫隔水嶺清倉。
錢慶有想說雖說卡車承運差不多十五噸,但你家的卡車不知道爲什麼,看起來還能裝啊。
但張大山堅持不要了,他也沒法。
其他大隊也沒料到來了這兒能趕上這趟大運,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能搶就搶。
搶了就趕緊跑。
接下來錢慶有要怎麼面對派出所和糧食局,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
杜有德本來急得還在家啃指甲,聽說張大山他們回來了,趕緊就冒雨衝出來了。
他年紀也不小了,長得又短短胖胖的,跑出來的時候還一咕嚕摔進了泥塘裏。
沈清秋在卡車上把頭伸出去看,被他嚇了一跳:“杜叔!”
張大山趕緊下了騾子跑過去,把他一把拎了起來,然後朝卡車的方向揮揮手。
老謝就對沈清秋道:“咱先去把東西卸進庫房。”
他覺得太神奇了,他是老司機了,開車運着三十多噸東西怎麼感覺那麼輕便啊。
而且還是在雨天開泥巴路。
當時他是親眼看着沈清秋一件一件在上面挪的,這邊挪一下那邊挪一下,然後就空出地方來了。
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那些東西怎麼卸下來。
沈清秋本來還想找藉口跟着去的呢,生怕他們只卸下來十五噸。
結果老謝比她還激動,盛情邀請她一起去,她也顧不得又餓又累了,頂着大雨就去了。
……
張大山把渾身泥水的老杜提回他家裏,跟他彙報了一下情況。
“買到三十噸。”
老杜傻了眼:“你就帶出去六萬多塊錢啊。”
“全花了。”張大山道。
老杜更傻了:“他們比供銷社賣得還便宜?!”
而且便宜那麼多!
不能吧,錢慶有那孫子難道改性當菩薩了?
張大山就把情況都說給了他,包括他是怎麼叫李田去舉報的,以及他們是怎麼搶糧食的。
老杜拍着大腦袋:“你狠啊!”
他有點猶豫,隔水嶺投機倒把已經很長時間了,大家雖然恨他們,但是現在物資緊缺,留着他們也算是給自己留條路。
當然,隔水嶺也是拿捏着這個,現在纔敢大喫人血饅頭的。
“狗改不了喫屎,他們賺快錢習慣了,以後肯定還乾的。”
沈清秋跟他說的時候他就在心裏掂量過了,也拿定了主意。
當然,他不會說這是沈清秋的主意,畢竟有爭議。
哪怕是現在,杜有德還在這嘀嘀咕咕,覺得這下把隔水嶺得罪狠了。
張大山直接道:“他們在山裏挖了很多洞窖,專門用來囤東西,祖孫幾代人都是幹這個了,哪怕錢慶有被抓去槍斃了,他們也不會收手的。”
至於說得罪了他們以後怕買不到東西,更不用怕。
荒年本來就是搶東西的時候,隔水嶺敢喫人血饅頭,他們就敢再去搶。
老杜震驚地道:“你看到了?”
“我們拿的多,時間緊,直接帶去山裏了。”
老杜拍着腦瓜子,喃喃道:“真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張大山直接問他:“那你想去被拉去槍斃不?”
老杜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想。”
雖說他也爲隔水嶺的巨大財富所震驚,聽說他們囤東西的地方那麼多他也心動。
不過理智還是很快把他拉回了現實。
就算不喫人血饅頭,這不合時宜的事也做不得。
……
下着這麼大的雨,沈清秋頑強地趴在馬車上幫着卸貨。
就戴了個斗笠感覺好像也戴了個寂寞,渾身淋得溼透透。
等一袋一袋糧食從車上安全卸下來,整整齊齊三十噸糧食,把大隊地窖填得滿滿當當。
然而張家屯所有的庫存加起來,按人頭一個人也只能再領到百斤左右。
今年緊巴點能熬過去了,不過也是真緊巴。
別人都在稀奇這麼多糧食是怎麼一卡車斗運回來的。
沈清秋一早出去了忙到現在天都快擦黑了,這會兒累得直接趴掛在了卡車車斗上。
孃的好餓。
她擡起腳就想直接從卡車上翻下去。
張大山正和老杜說話,扭頭一看頓時大爲頭大,趕緊走過去把她接下來。
沈清秋累極了,順勢就往上攀了攀。
沈清秋真的累得夠嗆,淋了半天雨人都有點麻了。
李明在裏面興奮地盤點了一會兒,本來還想衝出來找她問問詳情的。
結果出來就已經找不到人了。
老杜拍拍李明:“自己盤!她早走了!”
李明傻笑道:“我難道還想叫她來幹活?我就是奇怪怎麼便宜買到這麼多,又是怎麼運回來的。”
老杜道:“你管他們是怎麼弄回來的,反正是弄回了,趕緊收拾收拾!”
接下來他們要趕緊把囤糧放進庫房地窖。
……
張大山把沈清秋抱回了家,也沒顧上和孩子說什麼,先把她扛到了屋裏。
沈清秋心想得趕緊把溼衣服脫下來,可張大山還在屋裏,她尋思着先擦擦臉上和身上的水吧。
可是她這個身體太嬌弱了,連續兩天扛了重物,又半天沒喫飯了,直接哆嗦得就擡不起來。
“張大山……去把毛巾拿過來給我。”她齜牙咧嘴地道。
張大山從櫃子裏翻了一條新毛巾出來扔給她。
他這麼粗魯,沈清秋也習慣了,撐在炕邊上想擦擦臉上的水。
張大山把自己身上溼透的衣服脫了下來,扭頭看了她一眼。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欣賞着她哆哆嗦嗦連腰都抻不直的德行。
那身小碎花的藍色襯衫之前他買回來的時候還覺得是不是太大了,短袖的,她兩條胳膊跟柴胡棍似的。
現在可倒好,全都溼透了黏在身上了,身段可都顯出來了。
嗯,原來不是衣服的事。
是她自己太瘦了。
張大山如是想着。
於是他就大步走上前,直接從後面一把拿過她手裏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