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自己能留下來是因爲小魚。
而馬帶男既然生了小松,那她就有說話的餘地。
如果沈清秋現在鬧,她都可以預見會怎麼發展。
人家肯定會說,你怎麼這麼狠心,要攆她出去要飯,要讓她和小松母子分離?
甚至還會說,當初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們張家屯都不計較,你有什麼資格說她?
既然能預見這個結果,沈清秋才懶得去送人頭。
杜紅秀還在那道:“我爹媽肯定肯定是向着你的啊,大山肯定也是向着你的。”
沈清秋頓了一下,道:“嫂子,其實我是爲了小松。”
杜紅秀連忙道:“這咋說啊,你對他這麼好,他要是沒良心,我們打死他。”
一個女的,生了兒子就跑了,肯定是最狠心的那種。
那些年張家屯的條件遠不如現
在,甚至還有豺狼下山叼孩子。
張大山一個大男人,又要養家又要養孩子,根本不可能周全。
那時候小松那麼小,還要喫奶,杜紅秀沒少跟着操碎心。
被沈清秋一提,她又全都想起來了,頓時那火苗就“蹭”地冒了起來。
現在沈清秋對小松真的不錯,他要是沒良心,杜紅秀真的會打死他。
真的,打死死的。
沈清秋這次倒不是故意拿話來點她,還真是有一層考慮是爲了小松。
她道:“小松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一輩子剪不斷的聯繫。這要是個坎兒,我希望小松自己跨過去。”
那女的絕對不是什麼好鳥,沈清秋一眼就看得出來。
唯一能保護小松的辦法,就是讓他從現在開始就學會怎麼處理這段關係。
杜紅秀不能理解她的苦心,煩躁地道:“行,你總有你的道理。但是醜話我給你放在前頭,我不允許你喫虧。不然的話,我纔不管你有什麼苦心。”
沈清秋哭笑不得,她心想我也不允許我自己喫虧啊。
“放心吧嫂子,我心裏有數的。”
馬帶男洗乾淨了,換上了杜紅秀給準備的衣服。
看着就是個枯瘦的年輕女人。
不過她長得還行,皮膚比較細白。
沈清秋瞅一眼,就知道這女人果真是個騙子。
這身細皮嫩肉根本就不是一路要飯飽經風霜的樣子。
不過她什麼都沒說。
既然她親手給這女人搭了戲臺子,就有耐心聽她先唱一段。
……
有了馬帶男這個事情,沈清秋只好親自到杜青青那邊一趟跟她說待會兒再來。
本來她是自己領着馬帶男回去的,但杜紅秀死活要跟着,還把剛睡下的孩子也帶上了。
兩家隔着沒幾戶人家,這溜達出去的時候,也被不少人看見了。
其中陳大娘啊,胡媒婆啊,都圍了過來。
胡媒婆跑過來一看,立刻道:“哎?你這不是,小松娘嗎?!”
馬帶男哭哭啼啼地道:“胡嬸,您還認得我。”
“當然認得啊,當年還是我給你和大山保的媒呢!我說你啊,也是想不開,如今這好日子都讓別人給……”
陳
大娘連忙拉了胡媒婆一下,惱火地道:“胡說八道什麼呢?”
然後又趕緊去看沈清秋的臉色。
沈清秋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啦,她做女會計工作,又做婦女工作,在大隊上地位是水漲船高。
而且她有她的人格魅力,大隊上很多婦女都很喜歡她。
換句話說,早就洗白上岸了。
陳大娘就是完全向着她的,這會兒看她的眼神就透露着那麼點子擔憂。
沈清秋笑得很大方:“嬸,咋的啦?”
陳大娘喫驚地道:“你還問我咋了……”
那邊,馬帶男已經跟胡媒婆哭訴上了。
“當初應該聽您的話……不然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連我的兒都見不着了。”
杜紅秀惱火道:“這不領你去見嗎?!”
說得好像沈清秋不讓她看一樣!
沈清秋那麼賢惠,明明還在前面給你帶路呢!
馬帶男嚇得瑟縮了一下脖子,看了沈清秋一眼。
“今天見了,也不知道以後……”
說着又哭了。
杜紅秀氣沉丹田就想破口大罵。
沈清秋截斷了杜紅秀的話頭,笑道:“你這話咋說啊,以後咋啊?你要是願意,隨時都可以看小松啊。”
“啊?!”
所有人都傻了眼,看着沈清秋。
“這是你八年來第一次回來,我也沒攔啊。”沈清秋笑道。
她這樣說,馬帶男反而有點不上不下的。
但她竟也忍得,道:“誒,好,好……”
陳大娘沒好氣地道:“就是啊,小魚娘大氣,你也要識好賴人!”
馬帶男吸了吸鼻子,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啥也不說了。
這說着呢,就到了老張家。
張小松正好溜溜達達地往外走。
一擡頭看到沈清秋,笑開了花。
“我給你把碗都洗啦!鍋也刷了!地還給你掃了!這回你該高興了吧?!”
能好好做飯了吧?!
張小魚一溜煙地了跑過去,抱住他,小聲道:“哥。”
張小松笑道:“誒!”
“小,小松……”馬帶男顫顫地走上前,“我的兒啊……”
張小松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他擡頭看着馬帶男,然後又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看沈清秋。
也不管孩子願不願意,馬帶男就要衝過去一把摟住張小松。
可張小松一個閃身避開了。
“兒啊!我的兒啊!我是你親媽啊!”馬帶男崩潰地道。
張小松扶着妹妹推開了一些。
因爲剛纔張小魚摟着他呢,馬帶男衝過來,就會踢到他妹妹。
這會兒他避開了,依然不知所措地看看沈清秋,又看看杜紅秀。
其他人都不知道咋辦了。
就胡媒婆在那嚷:“哎喲,樹啊,你這孩子咋回事,這可是你親媽啊!親的啊!”
“對,對,我是你親媽啊!”馬帶男連忙道。
沈清秋嘆了一聲,直接走過去把馬帶男給扒拉開。
她俯下身對小松道:“小松,她是你媽。”
剛纔張小松就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太多含義了。
充滿了茫然、無措、求助……
這會兒沈清秋說這真的是他媽,他又懵了一下。
沈清秋耐心地道:“小松,媽媽就是媽媽,是生你的人,你看她一眼,沒什麼可怕的。”
張小松這才慢慢地把視線移動到馬帶男身上。
馬帶男一陣惱怒,他現在是完全聽那個女人的了!
但眼下她還是熱切地看着張小松:“兒,媽想了你八年了……”
張小松往後退了退:“那你以前咋不回來?”
“媽,媽被人騙了,被人關起來了!”馬帶男急急地道,“不信你問她們,媽是逃出來的,討飯過來找你的啊!”
說着,她趕緊拉起袖子,露出枯瘦枯瘦的手。
“兒啊,你看媽吃了多少苦啊,媽都瘦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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