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還遇到了張家的那隻大公雞。
這隻雞估計年紀也不小了,長得那是威風凜凜的,雞冠子血紅,背羽亮得流油。
它竟然在路上溜達,而沈清秋怎麼知道它是張家的雞呢?
因爲它在那昂首挺胸地踱步的時候,看到張小松,竟然停下來,斜睨似的瞥了他一眼,然後點了一下頭。
張小松揮揮手算是迴應。
張小魚也開心地跟它打招呼:“咕咕!”
沈清秋:“……”
然後雞就自己溜達走了。
沈清秋忍不住道:“你家這雞,養多久了?”
張小松道:“也就養了五年吧。”
五年也很久了好吧……
“怎麼喂的啊,這麼漂亮,看起來還機靈。”
張小松茫然地道:“我們不喂啊,它平時都是自己找東西喫,然後晚上回來睡覺,天亮叫我們起牀。”
沈清秋:“……可以的,這個寵物滿省心的。”
養了五年都沒被宰了,還會自己出去遛彎,那是跟寵物差不多了。
……
今天已經是連續放晴的第三天了,張家屯這邊已經接到任務要去9號地做排水。
因此屯子裏的勞力包括狩獵隊和採集隊的大多數都去了。
不但有男人,還有身體強健的山區婦女,包括花大娘,都主動帶頭,早就扛着鋤頭坐着卡車去了地裏。
但杜紅秀還在家,一方面是因爲她家娃娃還小離不得人,還有就是採集隊要準備進山了。
現在張家屯的採集隊還掛在花大娘名字下,但盤點的事情是杜紅秀在負責了。
此時她就一個人在家裏,背上還揹着孩子,一邊清點新買的簍子。
沈清秋進門就看見她家院裏滿滿當當地擺着新竹簍子。
“嫂子。”
“嬸嬸!”
杜紅秀手裏還拿着個本子,眉頭皺得深深的。
看到張小魚,她臉上的笑容才展開了。
“喲,小魚過來了。”
張小魚立刻跑過去抱大腿:“嬸嬸,你爲什麼不開心啊?都皺眉了。”
杜紅秀笑道:“嬸嬸看見小魚就開心啦。”
張小松則是直接嘲笑她:“你是不是又算不清楚賬了?”
杜紅秀臉一紅,拍
了一下他的腦袋:“我不會算,你會啊?”
然後才滿面愁容地對沈清秋解釋:“李明又被拉到地裏去了,偏偏這時候呢,也怪我自己不爭氣,這點數就是對不上。”
因爲張家屯的採集隊制度已經很成熟了,今年就開始公家發放工具了。
除了簍子,還有鞋子、衣服之類的。
畢竟採集隊的回報沒有狩獵隊高,而且同樣要翻山越嶺的,這些東西耗損都很大,公家不包,大家也都興趣缺缺。
附近的大隊有嫉妒的,但實在比不得張家屯大隊有錢,於是他們就在背後說杜有德是打腫臉充胖子。
杜紅秀就很倒黴了,她本來就不認得多少字,龐大的數據又都是用大寫數字寫的,她剛上手不久,搞得稀裏糊塗的。
年初的時候好不容易把這些東西都清點清楚了,結果就大澇了。
畢竟是連續的大雨,山裏路滑、野獸多,他們之前還敢在山腳下附近轉悠。
結果遇到了幾次泥石流,杜有德就把這項工作叫了停。
杜紅秀本來打算先把這玩意兒放一放的,結果走進屋的時候,沈清秋接過了她手裏的本子。
“我來吧。”沈清秋道。
“你會算數啊?”杜紅秀喫驚地道。
沈清秋隨意掃了一眼本子,然後趁着張小松逗小魚,就湊過去杜紅秀耳邊小聲道……
“魏翠喜別的本事沒有,但是算賬能算到一個子兒買幾粒米。”
她打算用這個當藉口了,反正杜紅秀也不可能去找魏翠喜求證。
杜紅秀“噗嗤”一聲笑了,也小聲道:“那敢情好,教了你點有用的東西。”
她婆婆之前跟她念叨說小魚娘不沾煙火氣,看來是多慮了。
沈清秋笑了笑。
她前世做生意前期,貨進貨出,這麼大的量都是自己一個人算。
而且她做生意那會兒也是八十年代,恰好也是喜歡用大寫數字來記賬。
杜紅秀這個本子,她隨便盤了盤就盤明白了。
杜紅秀都驚呆了:“你不但會算數,還識字啊?”
沈清秋有點納悶:“昂,是啊,很稀奇嗎?”
“稀奇啊,怎麼不稀奇?咱這大隊,能把字兒認全的可不多,差不多也就我爹、李明,和大山了。”
沈清秋嚇了一跳:“啊?張大山?”
“咋的,不知道你男人除了有把子力氣,還能讀書吧?”杜紅秀哭笑不得,“我們小時候,就他學得最好了。”
杜紅秀是杜家收養的孤兒,大了以後就直接當了兒媳婦了,所以也可以說是和張大山一起長大的。
不過,張家屯的文盲率高,倒不是因爲這裏不建學,而是因爲以前交通閉塞。
開荒以前,小孩在屯子裏溜達都有生命危險。
杜紅秀現在回憶起來還想笑:“有時候學校裏就你家男人一個人上課。老師也難受呢,他不來,就放假了,誰知道他老來。”
沈清秋目瞪口呆:“這麼愛學習啊?”
“什麼愛學習?”杜紅秀道,“他就是膽子大,也不怕什麼豺狼野豬啥的,反正上學又不花錢。我記得那會兒他纔多大啊,有時候放學回來還拎回來一頭小野豬。”
沈清秋無言以對。
學習的理由千千萬,她第一次聽說,有人天天去上學是因爲膽子大。
她也懶得再打聽張大山的事情,只是跟杜紅秀道:“我跟他商量好了要來抱幾隻雞,還有想找木匠打幾個架子,再就是去一趟供銷社。”
杜紅秀一聽就很高興,連忙道:“好的好的,你會操持,日子就過得起來嘛。”
現在養雞是按人頭的,他們家可以養四隻,沈清秋在杜紅秀這邊登記了一下,要抱三隻母雞。
杜紅秀簡單的字會寫,做個登記什麼的還行,就是用“鳥”來代替了“雞”。
她也是照顧沈清秋,就道:“我給你抱三隻已經能下蛋的母雞了,明天咱們小魚就能喫上新鮮雞蛋了。對了,你們家那隻公雞,趁早宰了吧,我給你們再抱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