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到某人悶哼一聲。
尾聲拖得很長,低沉的嗓音擦着頭頂傳進意識。
是疑惑的語氣,還帶點玩味。
祝衡一愣,順着某人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胸膛,正與賀蘭道緊緊相挨。
他擡頭即看見賀蘭道充滿深意的目光。
對方不知想到了什麼,盯着他胸口,輕輕地笑了笑。
祝衡頭皮有一瞬間的發麻。
他利落抽身,從賀蘭道懷中離開。
賀蘭道眼底的笑意變成了幽怨。
如果沒看錯。
這是……嫌棄?
-
祝衡剛站穩。
腳下的臺階突然有了變化。
他所站立的第一級臺階猛顫兩下,忽明忽暗,如同閃爍的燈牌。
就在祝衡疑惑時,腳下這級臺階忽地消失,好在他反應夠快,及時踏上了第二級,賀蘭道所在的地方。
與此同時,在臺階最上層,王昆書立足處的後方,憑空冒出又一級臺階。
變化發生太快,衆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祝衡看了看腳下,原還想掙扎一下,無奈兩個人站在一起,可容旋身的空間小得可憐。
他只好生無可戀地擡頭,臭着一張臉,與某人乾瞪眼。
賀蘭道兩手抱在胸前,看好戲一樣睨着他。
頭往旁邊一偏,語氣涼涼:“跑啊,怎麼不跑了?繼續。”
嘲諷效果拉滿。
祝衡:“……”
請你閉嘴。
許文君看着下面消失的臺階,又扭頭,看向身後新冒出來的,目光若有所思。
她輕聲呢喃:“難道說,這臺階是想引我們去什麼地方?”
像是爲了印證她的猜測,祝衡和賀蘭道腳下站立的臺階如同最初那級一樣,也開始閃爍。
而在臺階最頂上,不出所料,出現了第二個新臺階。
像是冥冥中有什麼在指引他們。
衆人當即反應過來,猶豫了一瞬,順着指引向上走。
前腳剛剛離開,下面的臺階就又消失了一級。
始終維持着6級階梯的動態平衡。
衆人鬆一口氣,又慼慼然擡望眼,盯着黑魆魆的臺階盡頭,對未知充滿了猶疑和驚懼。
祝衡卻不怕這個,擡腳就往上走。
他好奇,這看不到終點的臺階,到底要將他們引向何方。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不能說。
那就是……
離“危險”的某人遠一點。
-
衆人順着臺階,一級一級向上。
攀爬的同時,孔子塑像的攻擊也沒有停止,幸而那6顆珠子組成的臺階擁有躲避危險的本能,指引着衆人左閃右避。
累得衆人氣喘。
終於在5分鐘後,臺階停在黑漆漆的半空。
半空中,赫然懸浮着一道黑洞洞的窄門。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不知門後有什麼在等他們。
一顆珠子從最末端臺階上剝離出來,繞過衆人,到窄門前停下,上躥下跳地指指門框,又衝衆人發出“嗷什嗷什”的聲音。
他們低頭看一眼離地面十幾米高,左右挨不着邊的腳下,苦笑了聲,好像除了聽珠子的,也沒別的路可選。
祝衡當先一個邁入,越過黑暗的瞬間,門後的世界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個半球形房間,屋內空無一物,上下皆白,唯有正前方的壁面鑿有兩個黑洞洞的圓孔,像兩塊電子顯示屏。
外邊世界是一派漆黑,裏邊卻白晃晃一片,巨大的反差,讓祝衡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
一隻手從身後黑暗裏伸出來,抵住他後心,將他穩住。
祝衡只覺後心發燙,往前踏出一步,目光發冷地盯向身後的賀蘭道。
賀蘭道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舉過肩頭,一臉無辜地挑了下眉,目光意味深長。
祝衡心裏翻着白眼,抱胸往旁邊一站,給後面人讓出路來。
衆人一個不落,全都進了屋,乍然從黑暗跨入這亮堂的房間,條件反射閉了眼,待適應了一會纔敢睜眼細看。
身後臺階在他們進屋的同時,重新恢復成珠子的模樣,蹦蹦跳跳跟在後面進來。
它們在屋子裏四處亂竄,對着壁面敲敲打打。
“嗷什!”
“嗷什嗷什!”
……
“它們在幹嘛?”老爹一頭霧水。
“不知道,可能是想檢查這裏面堅固不堅固?”公鴨嗓猜測。
正在衆人琢磨時,突然腳底一陣巨顫,孔子塑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進耳朵。
“唔,怎麼眼睛有點花?”
這與在地上聽不同,衆人身處這間奇怪房屋,聽到的聲音像被放大了無數倍,耳朵嗡嗡作響,如同山崩地裂,震得人腦瓜子疼。
衆人捂着耳朵,待到好不容易緩過來,就看見前方壁面上,那兩塊圓窗中出現了兩隻巨手。
不會吧,這也能被找到?
衆人連忙後退,一陣恐懼升上來,腹部有種打結的感覺。
卻見兩隻巨手蓋住圓窗,左右橫搓了搓,然後又離開了這裏。
衆人:“?”
結合剛纔塑像說的話,衆人腦子懵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他們現在,是在孔子塑像內部?
那面前這兩扇圓窗,豈不就是塑像眼睛!
祝衡來到“圓窗”旁。
透過圓洞洞的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從這個視角看下去,整個世界一覽無餘。
若不是珠子一路相護,他們一行六人,絕對無處可逃。
果然是這孔子塑像的眼睛。
但是……
塑像眼中的世界,與他們看到的,截然不同。
衆人扎堆湊在窗畔,透過塑像眼睛望向下方大地,出現在視野中的奇幻景象,令他們驚歎不已。
外面並非漆黑一片,一望無際的大地之上,有無數奇彩絢爛的圖案,內容各不相同,零零散散,像一塊以大地爲畫布的巨型塗鴉。
“嗷什!”
“嗷什!嗷什!”
那6顆珠子蹦到窗前,興奮地叫嚷。
其中一顆來到祝衡眼皮子底下,靠近窗臺邊緣跳了跳,指着地上那些圖案,原地打了個轉,又躥到祝衡手心,蹦躂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