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買家開價三十萬兩。”來福實話實說。
其實給三十萬兩他也就賣了,誰成想孫猛自己找死想黑喫黑。
三十萬兩?這開價也太低了吧?這三箱東西少說值一百萬兩,先開價五十萬試試水,萬一這夥人真不懂行,老子就賺大發了,車永安心想道。
但他話到嘴邊,就聽來福沉吟道,“然後被我們哥幾個砍了。”
車永安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擺手道,“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八十萬,我開價八十萬兩!”
八十萬?我……那夥雜碎真沒殺錯。
收我的貨只花三十萬兩,轉手血賺五十萬兩,不殺你都對不起東家。
來福看着車永安心裏泛起嘀咕,能給八十萬肯定能給一百萬兩,讓我再詐一詐他。
“車老闆給的少了吧?”來福冷聲道。
車永安心裏咯噔一聲,旋即辯解道,“幾位好漢,八十萬真不少了,小人的典當行還需籌措才能湊齊八十萬銀子。”
“一百萬,少了一百萬兄弟幾個可不答應。”來福說着看了看鹿山幾人一眼。
鹿山當即意會,“車老闆,你說一顆人頭值不值一百萬兩?”
車永安頓時明白幾人的意思,他縮了縮腦袋道,“幾位好漢莫拿小人開玩笑,一百萬兩真拿不出來。”
來福和鹿山對視一眼,並未說話,一旁的鹿林大怒,“你找死,哥幾人冒着天寒地凍給你送銀子,你非但不領情,還消遣哥幾個,大哥,讓我宰了他。”
鹿林說着便要動手,鹿山一把攔住他,“咱們現在可是生意人,以前打打殺殺那套都給我收起來。”
鹿山訕笑道,“讓車老闆見笑了,八十萬便八十萬吧。”
來福冷冷地看着車永安,後者渾身發冷,思慮爲了區區二十萬兩銀子丟了小命,這可不值。
“幾位好漢,小人忽然想起典當行分號還有餘銀,剛好能湊夠一百萬兩。”車永安笑呵呵道。
同意了?果然賣他一百萬兩,他還有得賺,來福心裏嘀咕。
“車老闆豪爽,兩天後我們來拿錢。”來福說着帶着鹿家四兄弟便要離開。
車永安愣住了,這麼放心自己?
“幾位好漢不怕小人拿着東西跑了嗎?”車永安問道。
“跑?你跑個試試,看看我們能不能抓住你,剝了你的皮。”
來福幾人漸漸走遠,黑夜中傳出鹿林冷酷的警告。
車永安聞言打了個激靈,等了約莫一炷香工夫衝着遠處小聲喊道,“幾位好漢還在嗎?”
見久久無人迴應,他這才確定來福他們已走遠。
車永安想挪動步子,卻發現雙腿僵直,胯下冰涼。
這是他拿命換來的,車永安看着三箱東西心中思慮。
…………
四海酒樓。
來福收拾了整整四大箱行李。
“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我們是去賑災,不是遊山玩水。”朱厭不滿道。
來福訕笑道,“東家,總得喫飯穿衣吧?鍋碗瓢盆,加上些換洗的衣物,其他東西我都沒帶。”
出長安,途經洛陽龍門,沿河而下經半月可至浙江道地界。
“三全鏢局總鏢頭在大堂等您,說路上些事要和你提前商量下。”來福說道。
“見一見吧,路上需要他們保護。”朱厭頷首道。
三全鏢局,長安第一鏢局,號稱五十年老字號,出鏢數千趟從未有任何閃失。
鏢局有鏢師兩百三十名,其中銅皮初階四十餘人,銅皮大成八人,總鏢頭週三全更是鐵骨境初階,長安之內罕有敵手。
週三全平素多有結交江湖好漢,江湖綽號“笑臉相迎”,黑的白的見他都要尊稱一聲週三爺。
朱厭看着面前的灰袍中年拱手道,“朱厭見過週三爺。”
“朱大人心憂天下,您籌措糧食救濟浙江之事,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您放心周某一定全力保護。”週三全客氣道。
“朱大人客氣。”週三全對朱厭那聲“週三爺”頗爲受用。
“此去浙江路途遙遠,週三爺可有特別交代?”朱厭問道。
“出長安黑風盜匪,至洛陽有邙山盜,臨近浙江的太湖水域還有十八路水匪,可謂前路困難重重。”週三全想了想說道。
“盜匪不足爲懼,只是沿途饑民如何處理?”朱厭問道。
不管是黑風盜匪還是邙山盜都不足爲懼,太湖水匪更不堪一擊,在朱厭看來唯一難辦的就只有沿途饑民。
動輒十數萬的饑民若知道車隊載得糧食,還不發瘋?
“朱大人宅心仁厚,在周某看來快刀斬亂麻纔是上策。”週三全頓了頓,輕聲吐出一個字,“殺!”
朱厭聞言沉默,殺?饑民大都是失地百姓,讓他殺如何下得去手?
“周大人,浙江道災民嗷嗷待哺,您若婦人之仁,這三萬石糧食怕運不到洛陽便會被搶空。”週三全說道。
他行走江湖多年,見過太多爲一口饅頭殺人的慘劇。
長安至洛陽沿途饑民不多,但越接近浙江道,饑民會成倍增加,那時纔是考驗人性之時。
“真要到被迫殺人之際,隨機應變吧。”朱厭吐出一口濁氣。
“望朱大人造作決斷。”週三全又說了幾句後離開四海酒樓。
前怕狼,後怕虎,朱厭想要快刀斬亂麻,但時局可不允許他這麼做。
濫殺饑民,天道定然反噬,人殺太多自己能不能扛住天道反噬也是個問題。
爲今之計也只好騎驢看賬本,走着瞧着。
朱厭低着頭走入內院,擡頭看到慕芸亭亭玉立。
“小女子見過恩公。”慕芸屈身行禮。
“這些日休養得可好?”朱厭問道。
“讓恩公掛懷了,芸兒與母親安好。”慕芸應聲道。
“進屋說話。”朱厭扔下慕芸徑直向客房走去。
慕芸張了張口,卻沒說什麼,跟着走進客房。
朱厭坐定,慕芸提着茶壺爲朱厭斟了半杯茶水,“不知恩公找芸兒有何事?”
“償還恩情!”朱厭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