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淺很快發現了她的異常，一瞬不瞬地盯着蘇芩略白的臉色。
對上她眼底的關切，蘇芩神使鬼差一般地搖了搖頭。
“沒事。
就是覺着那到底算是我父親的遺物，總得完完整整纔好。”
聽到這話，聶清淺鬆了口氣，一副總算是放了心的樣子。
“放心，有我在。
一定幫你找回來！”
“你已經餓了吧？想喫什麼，我請客！”
刻意放鬆的語氣，蘇芩聽得出來，她這是在寬慰自己，幫自己轉移擔憂呢。
蘇芩笑了笑，正要應話，手機響了。
看到屏幕上出現的電話號碼，蘇芩也沒多想，直接劃開接聽。
“師兄？”
細究起來，當年她瞞着所有人拜了凌老做師父學習醫術，大概是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了。
不僅師父對她關愛有加，一衆師兄們更是寵着她。
這次回來，還沒正式好好見過他們，跟他們聊聊天呢。
蘇芩心下微暖，正想再說點什麼，對方的聲音先穿了過來。
有些壓抑的沉。
“師父情況不太好，你那邊能不能騰出時間，過來一趟？”
“你說什麼？！”
蘇芩如遭雷擊。
凌老暈倒了。
從醫院搶救完崽崽回去之後，直接栽倒在了自己房間裏頭。
幸虧被傭人唐媽發現的及時。
這個年紀的老人，最怕暈倒，唐媽也不敢貿然移動，打電話通知了大師兄，讓他帶人上門去急救。
所幸凌老沒有大礙，只是勞累過度。
師兄們生怕蘇芩擔心，都沒急着告訴她。
等凌老人醒了，纔打了這個電話。
蘇芩親自開車，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纔到了師父家。
唐媽在門口等着，看到她，眼神複雜地顫着。
最終卻沒有多說，只是溢開一抹笑，引着她進去。
“您來啦？不用太擔心，凌老人已經醒過來了，好着呢。”
她在師父這裏做了好多年的傭人，當初蘇芩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就在了。
從粉雕玉琢的小粉糰子，到後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唐媽幾乎也是看着蘇芩長大的。
她不知道內情，看不出來蘇芩臉上的端倪，只是看到這個，曾經可謂是凌家團寵一般的小姑娘，一張好好的臉變成了這幅醜模樣，難免心酸的厲害。
一雙眼睛裏頭滿滿的都是心疼。
就那麼一瞬間，蘇芩就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熟悉的人，熟悉的情。
滿心澀然。
凌老的臥室裏頭，有些熱鬧。
幾位師兄都來了，幾個五六十歲，也算是在行業舉足輕重級別的人物，這會兒圍着牀或坐或站，一派恭敬。
反倒是凌老，看到蘇芩進來，小老頭兒眼睛一瞪，鬍子差點翹起來。
“我都說了沒事兒，你們還給她打電話做什麼？
沒得嚇壞了小丫頭片子！”
聽到這話，蘇芩眼眶一紅，差點直接落淚。
氣歸氣，師父對她，始終還是關懷備至。
老老實實挨個兒喊了師兄，她才坐過去：“師父別罵師兄們，要是這麼大事兒他們不打電話通知我，纔是不把我當自己人呢。”
況且，她心裏有數，師父這回勞累過度，恐怕跟救崽崽，脫不了關係。
意識到這一點，心底愧疚越發濃厚。
凌老斜眼睨着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老夫幸哉！既然這樣，那這幾天，你抽空過來照顧照顧我吧。”
小老頭兒傲嬌，說話的時候故意陰陽怪氣，可愛的不得了。
蘇芩被他逗的啼笑皆非。
“好。”
本來就是應該的。
從房間出來，有人拉住了她。
“不用勉強，你要是忙不過來，就不用過來了。
有我們在呢。
師父他老人家就是過過嘴癮罷了。”
胡師兄是林澤恆的師父，肯定已經聽說了關於崽崽的事情。
蘇芩淺笑搖頭。
“沒事師兄，我這邊轉的過來。”
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頭清楚，師父這是在給她機會，讓她盡點心，不至於那麼愧疚呢。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蘇芩在醫院凌家來回跑。
說是兩面照顧人，實際上真正用得上她親力親爲動手的地方，倒是不多。
醫院有元青，凌家有唐媽。
她的性質，類似於打卡。
順便陪師父聊聊天。
因爲有之前不告的意外，還有後來多年不聯繫的隱瞞，蘇芩心懷愧疚，不敢再造次。
所以等師父問起的時候，也就老老實實，把這些年在國外的那些經歷，都給說了。
反倒是凌老，聽着那些過往，沉默了很久。
一張遍佈溝壑的臉上，滿滿都是對她這個小徒弟的心疼。
第三天傍晚，蘇諾也總算是醒了。
那天急救之後，商明珠也得到了消息，擔心的不得了。
這些天沒少往醫院跑。
得到崽崽醒來的消息，更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再三確認他暫時沒事了，纔算是鬆了口氣。
大概是爲了讓孩子開心，商明珠一邊喂他喝粥，一邊笑逐顏開。
“諾諾總算是醒了，這幾天可把姑奶奶擔心的不行。
還有，你媽咪也要回來了，開不開心？”
“我媽咪？”
蘇諾忘了喝粥，直接一臉懵。
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蘇芩。
心想着，我媽咪可不就在這裏嘛。
又哪冒出來一個？
聽到這話的蘇芩，則是怔了怔。
然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已經有三天時間，沒跟商雲錚聯繫過了。
期間對方沒一個電話，也沒追問她那天最後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而她因爲忙着兩頭跑，自然也是顧不上。
自從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彼此相處逐漸和諧之後，還從沒這樣過呢。
現在再想對方之前說的那些話，蘇芩只覺着不是一般的諷刺。
商明珠卻沒理會她的想法。
一心撲在蘇諾身上，看穿她的想法，笑的意味深長。
“對啊，你媽咪。
姑奶奶的意思是，生了你的親媽咪。
等她回來，也就沒別人什麼事，用不着她再擔虛名了。”
蘇諾：“？”
蘇芩：“……”
看上去，商明珠的全部注意力好像都在崽崽身上。
可眼角的餘光，分明在往蘇芩那邊瞅。
蘇芩感覺到了，暗自嘆氣。
看來，商雲錚已經把遇見“蘇芩”的事情，告訴她知道了。
姑姑原本就很不喜歡自己，這一回，豈不是正中下懷，可以光明正大地趕着自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