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雨衣雨靴,頭髮塞在帽子裏,拖着根長長的管子,背對着他。
漫天水滴紛紛揚揚灑落,空氣中溼意明顯。
商雲錚不過隨意瞥了一眼,驀然僵住。
目光逐漸陰鷙。
蘇芩有些心不在焉。
今早收到信息,說崽崽太久沒見着她,已經私自離開醫院,偷偷跟着過來了。
結果等她找了藉口出門趕到酒店,卻撲個空。
那孩子從小機靈古怪,連帶的手機信號都屏蔽掉了,不知道又在搞什麼鬼。
而且最近一次檢查數據顯示,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蘇芩越想越擔憂,壓根沒察覺身後悄無聲息地站了個人。
轉身時猛地一驚,水龍頭來不及關,噴了商雲錚一身。
下一秒臉頰被捏住。
“說,你究竟是誰?!”
髮梢水漬滴落,商雲錚近在咫尺。那雙眼,暮暮沉沉漆黑如墨,帶着深不可測的犀利。
“他們安排你來故意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蘇芩呼吸緊繃,疼的眉頭緊皺。
什麼安排?
他這又是發現什麼了?
心中忐忑,面上儘量維持着該有的無辜。
還有點兒明顯被嚇到的惶恐。
“商,商總,我聽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我來這邊工作,純粹只是因爲工資高……”
商雲錚神情忌諱莫深。
“那你爲什麼學她?!”
蘇芩愣住,心臟猛悸。
“誰?”
今天的商雲錚,好像格外陰冷暴躁。
蘇芩眨眼,手指無意識地捏緊。
“我學誰?”
空氣稀薄,令人窒息。
偌大的客廳裏頭,只有他們兩個人。
商雲錚坐在沙發上,眸光明明滅滅,讓人完全捉摸不透。
“你的引薦人是誰?”
像舟山別墅區這樣的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得來。
尤其商宅,篩選傭人的條件更是苛刻,大多知根知底。
蘇芩眉眼低垂。
“是陳媽。入職資料上有寫,我是她的遠方表親。”
陳媽是商家老傭人,蘇芩進來之前已經做好了一應準備,半點不慌。
只是,看商雲錚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指,她卻始終無法維持冷靜。
他剛剛,掐了她的臉。
商雲錚目光深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們許了你什麼承諾?我翻倍。”
蘇芩呼吸一滯,啼笑皆非,“我聽不懂商總在說什麼。”
“什麼他們,什麼承諾?”
話一出口,氣氛冷了好幾個度。
商雲錚神情冷煞,似乎耐心已經耗光。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嗯?”
話沒說完,他驀地察覺到什麼,皺着眉頭低頭望去。
蘇芩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
再不敢有絲毫耽擱,當機立斷端起一旁的茶杯直直往前竄。
恰到好處地砸在了商雲錚手上。
一杯涼茶,足以洗掉沾在他指尖的仿妝材料。
也再次弄溼了商雲錚剛剛換過的衣裳。
蘇芩的道歉既慌亂,又敷衍。
“商總喝……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這就上樓爲您去拿替換的衣服。”
沒等擡腳,商雲錚的目光已經攥住了她,眸底透着幾分瞭然。
他就那麼相信自己的判斷嗎?
還是這麼的……自以爲是呢。
蘇芩暗裏冷笑,安了心,頓了頓偏頭髮問。
“那請問商總,您又憑什麼懷疑我,一口咬定我就一定是被人派來,想要對您不利的呢?
凡事需要講證據,您不能這麼武斷,污衊我清清白白一個人。
“還是僅僅因爲,我像您說的那個誰,就有嫌疑了?
她也長我這樣?”
最後一句話,分明帶了刀。
蘇芩沒去看商雲錚的臉色。
卻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子再明顯不過的怒意呼嘯而過。
“滾!”
果然,還是“蘇芩”這個名頭比較好用啊。
蘇芩很想笑一笑以示嘲諷來着。
無奈嘴角沉的厲害,怎麼都提不起來。
嶽曉曉守在外頭。
看見她出來,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掃。
“怎麼回事?商總對你好像格外關注?”
“我怎麼知道。”
蘇芩應的有氣無力。
“大概是我的長相,礙着他眼了。”
“是嗎?”
嶽曉曉明顯不信,扯了她一把。
“你跟我去見鍾小姐,有什麼話,當着她的面解釋。”
“嗯?”
蘇芩眉心一跳。
“鍾小姐來了?”
鍾若曦正在訓話。
商宅傭人排排站,她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儼然已經是正牌夫人的架勢。
見着蘇芩的第一時間撩起眼皮,目光分外陰冷。
“沒想到,你還挺有手段?”
聽着好像是誇獎,可惜那個表情,能喫人!
崽崽沒找到,商雲錚
她以爲她會睡不着。
可事實上,
“鍾小姐,您誤會了。”
鍾若曦是當年綁架事件的獲救者,幸運兒。
蘇芩對她或許有怨,怒她在自己生死不明的情況下跟商雲錚訂了婚,公然搶了她的人。
卻唯獨不恨。
選擇都是商雲錚做的,她不會隨隨便便牽連別人。
當然,前提是,鍾若曦好好做人,不故意犯到她頭上來。
“我有記着您的話,認清自己的身份跟商總保持距離。只是他……”
眼見着鍾若曦的眼神淬了毒,蘇芩才慢悠悠續上。
“只是他單獨找我,另外有別的事情。他說我,很像一個人。”
“你能像誰?”
鍾若曦愣住。
蘇芩更是滿眼無辜。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好像還一直在找對方。
那人似乎,叫什麼芩芩?
而且,”
恍然一笑,蘇芩心底帶上了小算計。
“最近商總做夢,一直有夢到她。”
往事隨風,過了就過了。
商雲錚一直執着於找她,不是什麼好事兒。
要能借着鍾若曦的手阻止,再好不過。
“砰!”
鍾若曦手裏的咖啡杯砸到了地上,成了碎片。
“你說什麼?!”
幾乎從牙縫擠出一句話,她目光咄咄望向嶽曉曉。
“真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