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狄每報出一個名字,都看得到它們的反應。奧古斯丁露出毒牙,嘶吼了一聲;查爾斯睜開眼,頭卻朝反方向一轉;莉莉絲乾脆一動不動。這簡直糟糕極了。很顯然,它們不信她。很好理解。即使是自己遇到這種事,也會往不好的方向想。尤其它們聽不懂人類的語言。
“幫我個忙,把安德森叫過來,”她皺起眉,“佩吉。”
佩吉點頭,出去了。伊狄解釋了一遍實際發生的事,可奧古斯丁始終冷冷地看着她。伊狄十分疲憊,伸手過去,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
身處禁制器中,縮小的大蛇難以反抗。然而它還是憤怒地往上伸出了蛇信。
“你騙了我們所有人,接下來還妄想繼續蠱惑我們?四足蛇的家族不會放過你。”它終於說話了。
“蠱惑?沒有的事。這只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伊狄有點納悶它的用詞,正好安德森走了進來。她用身體擋住了蛇,直接問禁制器怎麼解開。面對理直氣壯的伊狄,他毫不懷疑,說:“很簡單。禁制器的主人就可以解開。這些禁制器是......誰的?”
那就不好辦了。恐怕是那個叫克里斯的巫師的。她記得帕特爾這麼叫過他。伊狄擺擺手說算了,安德森疑惑地離開了。
“公平,”奧古斯丁聽不懂他們的交談,繼續在禁制器內嘶嘶吐信,“呵。狡猾的人類,這也談得上公平。毫無契約精神、野蠻、暴力——”
伊狄掏出魔杖,往它們發射了一道綠光。禁制器發出“叮”的一聲,搖晃不停,卻還是把咒語彈開了。她有點頭疼,扶了一下額頭,又試了幾個咒語,還是沒用。這下子,連莉莉絲都逐漸清醒過來了。
“你要對我們做什麼?”她害怕地說。
奧古斯丁沒等她回答,就說:“你問她做什麼?這個女人嘴裏有一句實話嗎?”
她在它們眼裏絕對已經成了十惡不赦的人類代表。然而伊狄不理睬它們了,只是煩躁地繼續扔下幾個可能的咒語。每一個都足以解體一般的障礙物,然而總是不成功。
佩吉在旁邊看着,嘆了口氣。原本以爲就要在這裏耽擱下去了,就拿手抱着腰,蹲在地上等。
誰想到大概也就十分鐘的功夫,禁制器似乎就逐漸不堪重負,轟的一聲,裂開了。
伊狄毫不躲閃,但佩吉立刻站了起來,嚇得差點跑出門去。要不是還有伊狄在前面,她可能就已經跑得不知道有多遠了。因爲奧古斯丁看到禁制器層層裂開,立刻就鑽了出來,大腦袋恢復,直接撐破了屋頂。伊狄立刻用了某種咒語,護住了她們的頭頂。
好歹沒有磚塊能落到身上了,可是這麼大的動靜,一時間所有人都往這邊來了。包括姍姍來遲的德拉科和沃倫。他們還騎着掃帚,就在三頭蛇的上方盤旋。沃倫的眼睛很亮,如同燈塔掃視着海面,在伊狄和她的咒語上一掠而過。
此時,重點卻不在他們。奧古斯丁一離開禁制器,就明白過來了。伊狄一直是在嘗試破開這鬼籠子。
它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多謝。”
旁邊,莉莉絲的狀況很差。查爾斯不得不照看着她,但看向伊狄的視線也緩和了不少。它一向以爲,凡事以奧古斯丁爲首都是正確的,因此即使伊狄解釋了,仍然和奧古斯丁保持一致的懷疑。如今事實卻表明它們都錯了,它不像奧古斯丁能立刻反口,還有些尷尬。但起碼已經放鬆了。
“這是正常的,”查爾斯找到了機會,立刻插嘴,“如果沒有你會說我們的語言,我們也很難相信人類。”
“你把我們想辦法弄了出來,應該不容易吧?”莉莉絲也說。
伊狄勉強笑了一下。
“是我應該履行的約定。你們能體諒就好了,”她還是轉向奧古斯丁,“我纔要說多謝。”
任誰都看得出來,伊狄連續用了十多分鐘的咒語弄開這玩意兒,不容易。何況她在一開始確實就解釋過情況,他們似乎也看到了她也是被那幫突如其來的人類押走的。後來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眼睛裏全是紅紅的血絲。奧古斯丁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已經有點歉疚了。想到那條火蛇,它忍不住恍惚地想,還是自己先入爲主了。爲什麼要總是對那個命定的人類有牴觸心理……
“沒時間了,伊狄·裏德爾。”上空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沃倫仍然盤旋在那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伊狄擡頭,隔着廢墟的碎塊,看到了他身後的馬爾福。還有——他手裏那隻小小的禁制器。
那是……什麼?
泛着藍光的生物,輕盈而危險地在中央漂浮,尖銳的翼穿了出來。她的瞳孔微微一縮。
居然還有沒離開的蜷翼魔。只有伊狄知道,自己沉下去的心臟瞬間跳動得多快,就像追尋多年的寶藏失而復得。她死死地盯着沃倫,不由得上前一步:“把它給我。”
“哼,”沃倫笑了一聲,“那就跟我走。去你該去的地方。”
伊狄暗暗咬牙。她一向知道沃倫不懷好意,所以,即使打算好了要去德文郡,也沒打算跟着他去。她和佩吉重新交談,就是爲了獲得一個先機——乘坐飛行掃帚,獨自趕到尼可·勒梅的老宅。沃倫有什麼圈套,她都不必悶頭往裏鑽。
求着她的,本來應該是沃倫。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與其問沃倫的運氣怎麼就怎麼好,不如問她的運氣怎麼這樣呢。做好了完全的安排,也全部打亂了。
“好,”她聽到自己壓抑住心跳,緩緩地說,“但你要把它先給我。”
“你覺得可能嗎?”沃倫說。
見到伊狄遲疑,德拉科才意識到沃倫抓住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他當然是不準備牽扯進他們之間的糾葛的,咳了一聲,就說要他放自己下去。沃倫當然不在意他,但也沒有把掃帚放下來。面對德拉科的質疑,只說:“想下去?那就跳唄。”
“你!”德拉科氣得想跳腳。可他不行。只有狠狠地踢上了沃倫的褲子。上面頓時多了一個鞋印。
下方,兩條蛇不知道伊狄遇上了什麼事,已經準備離開。奧古斯丁卻停留在原地,對他們嘶嘶幾聲。沒有人類留意到它們在說什麼,伊狄聽見了,也毫無心情理會。她只跟佩吉苦笑一聲:“抱歉,能不能拜託你把我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