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無比漫長,他好不容易纔拿出信紙,看到熟悉的灑金信紙,再次堅定了他的念頭,這確實是柔兒留給他的信。
慢慢展信開。
“阿哲,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遭遇不測,
但我心中信念,哪怕爲之付出我的生命,亦無懼,
如若可以,我願一生一世陪在你的身邊,亦無悔。
阿哲,若我消失,勿再尋我,
我的心、我的魂,會常伴着你。
望君珍攝。
匆雜書復,請君見諒。”
“這這是什麼意思?”看完信的內容,唐墨哲毫無頭緒,完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求助的目光看向單若水,“她去了哪裏?爲什麼不讓我找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封信到底是什麼意思?”
“爲什麼聽起來像是訣別,爲什麼她早就有預料到這一天?她……”
單若水看着不遠處的白衣女鬼,微微嘆了口氣。
“她說,讓你現在把信燒掉,否則被人看掉的話,你們一家人都會遭殃。”單若水只是把她剛纔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她她……”唐墨哲激動地拉住他的手腕,迫切不已:“她在此處?你能看見?”
“我是魚先生的徒弟,自然能看見。”單若水傲嬌地點點頭。
“那那……好,我燒掉,我先燒掉。”唐墨哲掏出一個銅製打火機,當着單若水也就是他看不見的柔兒的面,把信給燒了。
“可以讓我見見她嗎?”
單若水看了柔兒一眼,只見她搖了搖頭,然後他代爲傳話,“她說,她希望你能忘記她,然後好好生活。”
“忘記她?我如何做得到?我做不到……你問問她,你讓她告訴我,我如何做得到?”唐墨哲彎着腰,無望地看着四周空氣,卻是什麼都看不到。
“柔兒,你如果真的在,爲什麼不肯見我?爲什麼?你到底遭遇了什麼,爲什麼不能和我說?我求求你了,讓我見你一面好不好?”
“沒有了你,我會生不如死的,柔兒……”
單若水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她就是害怕你這樣,纔不敢出現,她就是知道她自己再也回不來了,纔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和你道別。她說,這樣也是爲了你好,下面的一番話,關於她真正的身份,也只能你一個人知道,否則你的家人會有危險。”
“這是,什麼意思?”唐墨哲問道。
單若水:“她真正的工作並不是設計師,那只是她的掩護。”
她真正的身份是地下組織工作者,是一名特務。
組織同意在她成婚之後讓她做最後一次臥底工作,之後便可以轉爲輕鬆的文書工作。最後一次行動,她只需要將時間和地點告知接頭人,可誰知中間環節出了問題,他們的祕密接頭處被軍閥發現了,已經有不少人正向那裏進發。她本可以離開,本可以功成身退,安心回去唐府當她的大少奶奶,可那一刻,她無法抽身於外,因爲那是她的信仰。
爲了提醒從四處而來的同僚,前方有危險。她不得不換了一身裝扮,蒙面將自己遮掩,全身綁了炸藥來到那面會之處的大街上。
果然,四處而來的地下組織工作者停了腳步,在人羣中裝作陌生人,紛紛看着她。
那一刻同僚們知道了,這四周都是軍閥的包圍。
同樣,他們也明白,那位同志是在提醒他們,而他們更明白的是,她爲了他們的安排,準備犧牲自己。
瞬間,四面涌來軍閥將她包圍住,數十趕槍對準着她的腦袋,隨時要扣動扳機。
她無畏地笑着,目光堅定。
在無數發子彈射殺她之前,她毅然決然地點燃身上的炸藥,在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砰”地一聲,詐彈炸飛了她的身體,四肢殘落,血肉橫飛。
她不能被軍閥抓住,更不能被他們發現自己的身份,因爲她如果落入軍閥們的手中,不僅同僚們會有危險,更是會連累唐家所有人。
所以,她不得不採取這樣的方式,英勇就義。
“砰”地一聲,炸彈爆炸,同樣在她的同僚們心中也炸開了。
他們紛紛駐足,悲痛不已。
人羣中,他們脫帽致敬,眸中含淚,他們緊抿雙脣,緊握雙手,默默唸着她的名字,祝她一路好走。
他們只能隱忍悲痛,慢慢從人羣中隱去。
爲了家國,這羣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人都是血肉之軀,他們也不過是血肉之軀,並非鋼鐵鑄就。他們對生死無畏,不過是信念在支撐着他們,是信仰給與了他們力量。
心懷大義,浴血奮戰,無懼無畏。
唐墨哲悲痛不已,原來,他曾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個在街上引火自焚的人……
竟然就是他的柔兒?
“她說,給她立碑的話千萬不要寫她的名字,不要風光大葬,只需要默默惦念即可。”因爲,她不希望暴露自己的同僚,也不想連累唐家。
“現在你明白了嗎?爲什麼她突然離開,爲什麼她會提前留下這封信。”
單若水看着他悲痛的神情,繼續道,“自她失蹤了之後,你卻一直不肯進她的工作室,所以沒有發現她留給你的信,正因爲如此,她的魂魄一直不肯離開,在唐府徘徊。”
說及此,唐墨哲萬分懊悔,他並不是不想進來,而是不敢進來,因爲這間工作室裏埋藏了他們太多的回憶,到處都是她存在的痕跡,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心。
“若不是我和師父過來,恐怕她要帶着遺憾離開了。”
“離開?這是什麼意思?”唐墨哲擡眸,無措呆滯地看着他。
“她要去天堂了。”單若水往窗戶邊看了一眼。
天堂?唐墨哲愣愣地往窗戶邊也看了一眼,幾步走了過去,輕輕將窗戶打開,漫無焦點地望向四周。
最後,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單若水,問道:“她就在這裏嗎?”
單若水點了點頭,往他身側不遠處看了看,一身純白旗袍的柔兒正站在他的身側。
順着單若水的目光,他看了過去,明明看見的是空氣,卻彷彿看見了那個明豔的女子,喚着,“柔兒,柔兒……”
柔兒也正看着他,雙眸泛光,貪戀塵世。
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兩人正在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