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因此他不想要眼鏡這個東西阻擋自己的發揮。
那種明媚的笑彷彿被鑲嵌在他的臉上一樣，在陽光的照耀下，沒了眼鏡的阻隔，那變得更加淺的瞳孔反射出代表鮮活的露水。
“已經不是早上了我的朋友。”越前龍雅坐在了林闕旁邊。
“你還是那麼老古板。”林闕沒在意對方有些生硬的回答。
“所以呢，找我有什麼事情？海明威的小粉絲？”越前龍雅坐下，右腿翹在左腿上。
而林闕坐在他的右邊。
看到對方下意識的這個動作，林闕低頭笑了一下，這是有多不待見自己啊……不過也有可能是對方，讓自己以爲他不待見自己。
他臉上還是那種明媚的笑，只不過右邊的嘴脣又微微往上勾起一些。
“首先我要更正一點，這一點在我們前些天比賽的時候我就想說了，我的偶像是馮內古特！海明威那種硬漢文學，我可不喜歡。其次，我找你確實有事情。”
“你如果喜歡馮內古特的話，那麼我現在打斷你的話去問一個問題，相信你也不會拒絕：爲什麼稱呼我爲海明威？”
“因爲他是一個美國人，卻因爲反戰加入了西班牙國際縱隊，投不投共這件事情由我來說似乎不太好，只不過他的後半生被fbi調查卻是事實。”林闕到這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湊上去輕聲道：“你可一定要小心，不要像他一樣神經衰弱，最後飲彈自盡。”
“你明明喜歡馮內古特，卻不知道西班牙國際縱隊和西班牙的關係嗎？”
越前龍雅產生了興趣，起碼林闕是這麼以爲，或者是對方想讓林闕這麼以爲的。
因爲對方翹起的二郎腿換了個位置。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用來稱呼你啊！難道你就是西班牙的嗎？”林闕問，“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我實在很好奇，你到底爲什麼要加入西班牙隊？”
“這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對我來說是的。我想要搞懂我爲數不多的‘心動’是怎麼回事，這對我的健康有好處。”
“你只是想要一個解釋，如果我說了假話呢？”越前龍雅靠在身後的沙發上，手指不經意在搓着什麼。
“我不在乎。”林闕湊了過去，悄聲說。
這句話引來了越前龍雅的視線。
“我不在乎你說的是真是假，我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只要你說並且有一定邏輯，那麼這個說法我就會信。我只要這個說法是你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對我而言就夠了。”林闕說，“所以呀，越前龍雅，來騙我吧。”
“……我差點愛上你。”越前龍雅眼睛睜大但有些神色不明。
“你當然可以拖時間，也可以好好想，但是請給我一個讓我認可的藉口吧。”林闕眼睛稍稍眯起，掩藏了些揶揄的神色，“起碼來表達你對我的愛？”
“那麼我編造的藉口是這樣的：如果我本身就是西班牙隊的人呢？”越前龍雅湊了上來，聲音小了不少。
“我爲越前龍馬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好事嗎？我也可以害他。”
“這件事情上不會，因爲讓你們去美國隊的，應該不是你的主意吧？”
聽到林闕的這句話，越前龍雅笑了起來，“你很聰明，是龍馬的父親，越前南次郎先生，希望我把他帶到美國隊去的。”
“所以呢，這就是你在美國隊呆了那麼久的原因？待到了越前龍馬想要回日本隊你纔回西班牙？那如果他不回日本，你是不是也不回西班牙了？”林闕沒有入套。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雖然我也算是西班牙隊的人，但是讓我替別的國家打比賽什麼的我無所謂，我可沒有任何的責任感啊。”越前龍雅應該是說完‘祕密’了，他身子不再前傾，往後一靠。
“你不用拿這句話激怒我，我們情況不一樣。是我欠了他們的。”
“欠了別人的？或許你接受了很多不同的觀念，但這些最終反應在行爲和語言之上所造成的結果，你必須審視一下這到底是自然發生的，還是被別人早已經設定好的？到底是別人需要的？還是真的所謂自然演化而來的，是沒人預料得到的？”越前龍雅說。
“歸根結底，你沒有欠任何人的，是他們讓你覺得你欠他們的。你只是盡力的在完成他們眼中的角色期待。好好想想吧，我的小煙花。”
說完，那青年雙手撐起兩邊的扶手，起身離去。
看着對方的背影，林闕只有一個問題。
——小煙花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過，這些事情他確實沒有自己想過，但是對他而言，或者說對目前的他而言，還是要想一下越前龍雅剛剛告訴他的事情。
原本就是西班牙隊的隊員，因爲越前南次郎的一句話，孤身闖進日本隊的訓練營，‘擄走’越前龍馬，然後兄弟二人加入美國隊，甚至對方在加入美國隊的時候，就已經抱着背叛西班牙隊的預期了。
但是，或者說好在，越前南次郎授意，越前龍馬迴歸到日本隊，那麼越前龍雅也就沒有再呆在美國隊的理由了，所以他回到了西班牙隊。
無論這個故事是真是假，但是起碼可以說服林闕自己相信這個故事就是真的，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
或者說就算這個事情真的是假的，林闕自己也會把這個故事給圓上的。
想到這一點，他回頭看了一眼早已沒有對方身影的酒店大廳。
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讓自己起碼從邏輯上沒有感覺到錯誤的藉口，並且藉着這個故事，教育了自己一頓……
越前龍雅啊……
林闕的右手扶上了自己的心臟，他不想去查看那隻小鹿是不是再一次活了過來，或者說他不想面對這一事實。
他敢肯定這個故事就是一個藉口，就是對方剛剛想到的藉口。
但總之他的目的達到了。
那他就沒有必要再呆在這裏了，他起身離開這座酒店往日本隊的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