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夢中的情景愈發朦朧。
眼角還有餘存的淚。
逐漸清醒,夢中一切淡去。
只餘滿心的痛。
她揉着太陽穴扶着榻坐起來。
費盡全力試圖想起剛剛的夢。
神廟的老槐,樹下的鮮紅少年。
“他是誰…”
好熟悉的感覺。
少年與她之間好似蒙着一層霧,看不清他的容貌。
“小主您醒啦!”欣悅悄咪咪地打開門,發現瑾川已坐在牀邊。
“才知道您喜甜,這是我親手熬的甜粥。”欣悅帶上門,把手中的粥放到桌上,趴在桌沿滿眼期待地望着她。
“快嚐嚐!”
瑾川寵溺地看着她,心中那點阻塞也揮之而去。
“好。”
她動作利落地穿好衣服鞋子,簡單淨下手便執起匙子。
“很不錯呢,”瑾川怕她心急,剛塞一口便含糊不清地評論。
“誒,對了,咱們這裏有神廟一類的地方嗎”她似是不經意地提起。
“神廟…”她手撫下巴作思考狀。“誒!在交界處倒是有一個,不過已經荒廢好久了。”
廟宇的大門鏽跡斑斑,一看便知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結界將廟宇正正好好分成了兩半。
隨着沉重的“吱呀~”聲,廟門被款款打開。
院內陰處成羣地堆積着苔蘚,直直蔓延到臺階上。
野草叢生,掩蓋了原來的小路。
空中似是無根而生的一簇樹枝,懸空從結界伸出。
夢中,結界的那一邊是一整棵老槐。
她仰頭直視那簇樹枝。
沒有多餘的記憶。
低下頭,滿眼失望。
廟內沒有供奉任何神像。
她不敢再往深處去。
在門口就聞得到的撲面而來的腐臭味。
濃重的塵灰在陽光下飛舞,房梁下的蛛網浮在半空。
腳邊駭人的腐屍。
瑾川表情扭曲地合上門,匆匆向後退險些跌下臺階。
她轉身深呼吸好幾次才鎮下翻滾的胃液。
腿有些軟。
身旁就是結界。
聽說結界是玉晨佈下的。
堅如磐石。
本想扶着結界緩一緩,沒成想,她的胳膊直接穿過了結界。
她滿臉震驚地抽回手,又試探性地去碰那結界。
結果如一。
挪動腳步,整個人都緩緩穿過結界。
身旁的槐樹樹幹整體通紅,樹葉分毫不剩,僅剩粗壯的分枝。
樹上的大鳥見來了不速之客,驚得“呱呱”直叫,撲凌着翅膀沒頭蒼蠅似的亂飛。
沒長眼兒似的一頭撞在結界上,折斷了脖子直勾勾地跌下來。
她又一次觸摸結界。
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或許對於她來說,這結界只能看到卻摸不到。
在這裏瑾川只識得少宸一人,自己能夠自由穿過結界的事當然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循着記憶旋身便到了少宸家門前。
她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回身就跑。
反正自己也可以隨意出入,改日再來也可,保命重要。
素不相識就對她出手,鐵定不是什麼好人。
那陣風似是沒想到瑾川會跑的那麼快,身形微微一頓也轉身追了上去。
瑾川可沒有足夠的靈力在短時間內連用兩次速遁術,只能憑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結界那邊瘋跑。
“站住!你跑什麼!?”
沒成想,人家早她一步到。
她連忙剎住腳步,差點就撞在對方的劍尖上。
對方也是匆匆收劍,一個不小心就在瑾川的脖子上留下淺淺的一條口子。
“你是…?”
瑾川腳步還沒站穩,擡眼間匆匆瞥見面前這位姑娘竟與少宸有七分相像。
劍尖的血珠滑下,落在草叢中。
血紅色的草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綠。
“十陽神女?”姑娘輕瞥一眼草地,劍尖餘下的血珠不擦就收回劍鞘。
“神女不好好待在神廟裏受那幫傻子的供奉,跑這裏來幹什麼?不怕我們這些喫人的魔獸榨乾你的血?”
那姑娘滿臉不屑地繞着瑾川走了兩圈,嘲諷之意更盛。
“呀,原來神女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的普通人啊!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瑾川被這審視的目光盯的頗是不自在,直僵僵地站在原地不敢有多餘動作。
她有些發懵地看着對方,“神女…?什麼神女?”
那姑娘也是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十陽神女?”
瑾川滿臉認真地搖頭。
姑娘歪頭仔細地觀察着瑾川的表情,確定她沒有撒謊。
“極陽之靈,專鎮極陰之氣。”
“不知神女與我們有何等恩怨,生世不肯踏足此地,將我們從皎月割離,只有每月月圓之日才允許我們去皎月沾沾陽氣,淨化十靈。”
看起來她對神女意見頗大。
“或許…她不是不肯來,而是不能來。”
瑾川鬼使神差地辯解一句。
如果說,自己真的是神女的話,她所說這些問題還真不是自己的意思。
“你當然會爲自己說話啊!”姑娘也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抱着劍站定,揚着下巴一臉嚴肅,高馬尾隨着她的動作而輕輕擺動。
“說正事,在我哥家門口鬼鬼祟祟幹什麼呢?”
“你哥…?”剛剛在看到她的容貌時瑾川便猜疑她是少宸曾提過的妹妹,這下可是確認了。
“我是他朋友,我去找他敘舊的。”
梁淺一聽一愣。
繼而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
等等,皎月人?朋友?她不會是…
她又重新審視了一遍瑾川。
想起剛剛自己那些話,尬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自己在心裏暗罵自己蠢蛋,劃花了她脖子不說,還出言不遜差點得罪人家。
她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抱歉啊嫂嫂,我不知道是你…”
完了!一緊張嫂嫂都喊出來了。
平日裏和哥哥提起瑾川時她便調侃地管瑾川叫嫂嫂,這下直接叫順嘴給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