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猶豫的瑾川被這麼一招呼，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少年。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你自己告訴我的啊。”少年隨意地回答，“我嘛，我姓梁，叫少宸。”
瑾川歪着頭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告訴過這傢伙自己名字。
赤烏確實如玉晨他們所說般，草是血紅色的，樹木都生不出葉子，光禿禿的樹幹上偶爾能看到鳥兒建的巢穴，很是顯眼。
就連天邊的雲都是紅的，壓抑的讓人喘不過來氣似的。
一切都是暗紅色的基調，少宸的身影很容易就會融入其中，不跟緊點怕是很容易就走散。
路上稀稀疏疏有一兩個行人，但是和瑾川一樣身着白衣的，卻是沒有。
瑾川跟緊了幾步，怯怯的問他。
“咱們去哪啊”
少宸眯眯眼睛，“哪裏安全去哪裏。”
瑾川只好默不作聲地與少宸並肩前行。
隨着二人的深入，竟然響起一兩聲的叫賣聲。
“真沒想到，”瑾川看着眼前出現的街市，微微有點愣神。
“嗯”少宸轉過頭，眯着眼看瑾川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輕笑道：“難道環境難看就要像你們聽說的那樣，整日躲在家裏，讓整個族荒無人煙麼”
這話說的充滿攻擊力，但是語氣卻沒有絲毫鋒芒。
讓瑾川想反駁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
少宸看瑾川沒有同他繼續交談的意思，便覺無趣，自顧自逛起來。
一會兒看看這個小攤，一會兒又去另一個攤販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那些老闆也不惱，看樣子，他應該是常客。
最後，少宸在一個首飾攤前站定，在一堆玉鐲中捻起成色最好的那一個。
“喲！少爺又來給妹妹選首飾啊！”
“人家可不缺首飾。”少宸聞聲也不擡頭看老闆，轉動玉鐲確定沒有裂痕纔回答他。“她首飾可都成山了，這回可不是給她的。”
少宸說罷丟給老闆一小塊金子，拿着鐲子回頭去拉還傻站在原地的瑾川。
“還在那傻站着呢”他順手把鐲子帶在瑾川的手腕上，正好遮住了瑾川手腕上的傷疤。
白哲的手腕映着紅色的翠玉，毫無違和感。
瑾川：
她滿眼疑惑，愣着神任他拉她走。
回眸正好撞見剛剛賣少宸玉鐲老闆充滿探究的視線。
“你這是…”瑾川狐疑地看着自己手腕的玉鐲，再次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哈，賠你的面。”少宸停下腳步，隨意地迴應，回頭看後者更加疑惑的眼神，只好正色道：“遮好傷疤，別讓任何人看到。”
“爲什麼”她低頭看看手腕，又擡頭打量少宸。
“這鐲子太貴重，我可不能收。”
說着，便摘下鐲子遞給少宸。
“哎呀，我剛剛和那老闆說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我不缺錢，給妹妹買首飾都是成山的買。”少宸接過手鐲，又重新帶在瑾川腕上。
“送你個鐲子對我來說跟你給我買一碗麪是一樣的。”
因爲二人捱得比較近，少宸說話的氣息瑾川幾乎都感受得到。
“再說了，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手腕上這麼一大塊疤，露着多難看。”
瑾川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抽回手向後退了兩步。
“行…吧…”她極不自在地吐字，小聲嘟囔。
“這裏的男的難道都不知道保持分寸嘛”
少宸聽聞勾了勾嘴角。
“誒…你這是去哪…”
“都說了嘛，”少宸理理袖子，擡眼，溫和無害地笑笑。
“去安全的地方。”
少宸的笑容與玉晨不同，更加地真實。
莫名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喂，這破房子就是你所說的安全之地？”
“嗯…對我來說最安全的當然是我家嘍！”少宸懶洋洋地揮揮手，“諾，跟我進去坐坐吧！”
歪歪扭扭地一方小院，附近盡是光禿禿地樹幹，樹間體態怪異的大鳥“呱呱”亂叫，撲閃着翅膀在空中漫無目的的亂飛。
瑾川擡步跨入小院，院中的分佈倒是與正常人家有幾分相似，打掃的乾乾淨淨的院落，留出正路兩旁種有花草，花草間突兀地立着一杆細細的樹幹。
瑾川倒也不墨跡，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石凳上。
少宸眉眼帶笑地看着瑾川自遠而近地走來，然後…翻上桌子，以極爲懶散地姿勢半臥在桌上。
“原來你家桌子是拿來睡覺的。”瑾川實屬被這番操作搞的懵逼了一陣，然後別過頭，含沙射影地出言嘲笑少宸。
“嗯。”少宸好似聽不出瑾川話中的諷刺，反而支起頭直勾勾地盯着瑾川。
“本來就是啊。”
瑾川實實在在地一噎，後悔自己多嘴。
頭頂的鳥一直呱呱亂叫，撲騰着翅膀不知疲倦地飛，散下一兩根羽毛。
瑾川見氣氛有些許尷尬，便隨便挑起了個話頭。
“那隻鳥好吵，它在幹嘛？”
少宸把視線移到那隻鳥身上，撇了一眼，又重新盯着瑾川。
“求偶。”
瑾川好似沒聽清般“嗯？”了一聲。
“它在求偶。”
瑾川尷尬地搓了搓腰間的玉佩，視線一轉正好落在那棵光禿禿的樹上。
“誒，你那是種的什麼樹啊？”
“槐樹。”少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光不溜秋的你怎麼分辨出的什麼樹啊？”
“種的就是槐樹種，不長槐樹長什麼樹？”
“那你怎麼確定你種下的是槐樹種？”
“在皎月買的種子啊。”
瑾川聽聞側頭對上少宸笑吟吟的視線，上上下下把自己的儀容儀表檢查了個遍。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
“姑娘生的如此貌美，迷的小爺一時間移不開眼嘍。”
此話一出，惹得瑾川小臉通紅。
屋內突然傳出“咣噹”一聲響兒，瑾川驚得立馬站了起來，滿眼警覺地施了個護身結界。
少宸不緊不慢地坐起來，輕笑一聲。
“你看你，這麼緊張作甚？”
然後擡手向屋內招呼。
“小白。”
不多時，房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一隻毛色黯淡地小白貓竄了出來，停在少宸腳下，伸出指甲參差不齊地小爪子輕輕的撥着少宸的衣襬，發出怪異的叫聲，一臉“我知道錯了”的樣子。
“這是…一隻貓？”
瑾川俯身仔細地打量着這隻小東西，而後者也是擡着小腦瓜充滿攻擊意味地看着眼前這個陌生人。
一人一貓就這樣對視，少宸擡起手在瑾川的護身結界上輕輕一彈，結界便“咔嚓”一聲全然碎裂。
她驚得往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
“你…你…”
“我什麼？就這破玩意能擋住什麼？”少宸隨意地收回手指，俯身拎起腳下的小傢伙。
“諾，聞聞她的氣味。”似是和貓說，又似是和瑾川說。
他把小白遞到瑾川面前，“接着呀，不然下次你來它會以爲你來搶地盤的。”
下次？
瑾川鬼使神差地接過貓。
這個小傢伙待在瑾川懷裏也不老實，轉着圈想要逃出去。
她眼疾手快地按住小白的小腦瓜，輕輕地抓着，一點一點地向後移，擼得貓咪舒服得直眯眼睛。
這神色，竟與少宸有八分相像。
她看看貓，又看看少宸，眉眼一彎輕笑了一聲。
“笑什麼？”
瑾川也有些發懵，她也不知自己爲何發笑。
眼珠一轉，衝小貓努了努嘴。
“你看，貓都比你招人喜歡。”
少宸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切”了一聲。
“一隻貓而已，能陪你白頭到老嘛？”
瑾川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接話。
確實不能。
但是細品這句話…
怪怪的。
“下個月你還來嗎？“
“嗯…下個月你帶我逛逛你那裏。”少宸還是懶洋洋地笑着，像是睡不醒一樣。
望着瑾川跨過交界處的背影，他笑意更勝。
“其實那日過後，我每月都有去那麪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