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錦衣樂 >第四百一十六章 這內中還有隱情
    “我給她開上兩副藥,兩副藥煎成一碗水,你定要給她灌下去,喫下去之後,若是能醒這條命便算是撿回來了,若是不能醒……”

    大夫搖搖頭沒有說話,那小丫頭卻是嚇得小臉煞白,這是三爺要留的人,自己給伺候死了,三爺回來知曉了,還不知會如何處置自己呢!

    當下連忙按着大夫的吩咐將藥熬好了,用筷子硬撬開了黃鶯的嘴,給她灌了下去,這也是黃鶯命大,待到藥下去之後,她卻是在夜裏醒了過來……

    “唔……唔……水……水……”

    黃鶯趴伏在那處,迷迷糊糊的還未睜開眼,開裂的嘴脣蠕動着,喃喃要水喝,一旁有人端了一個碗過來,裏頭有溫熱的清水,黃鶯下意識的大大喝了幾口,待得甘甜的清水入了喉之後,她才總算回覆了些神智,睜開眼見得一間佈置簡陋的屋子,一張桌上一燈如豆,有一人坐在身邊看着她,昏黃的燈光下瞧不太清楚,

    “你……你……”

    她眯着眼,那人湊了過來,

    “黃鶯……你好些了麼?”

    那人的一張臉湊到了眼前,黃鶯便瞧清楚人了,立時瞪大了眼,咬牙道,

    “是你!”

    那人生的明眸皓齒,面如滿月,不是柳杏又是誰!

    黃鶯見着是她,立時眼現怨毒,

    “是你……你來此處做甚麼,來瞧我笑話?”

    柳杏嘆了一口氣,沒有應聲,端了水又問她,

    “你還想喝水麼?”

    黃鶯瞪她,

    “我不用你來假好心!”

    柳杏又嘆了一口氣,把水放回桌上,

    “我知曉這事兒是我害了你,只我也沒想到……你竟會真跟那三爺糾纏不清了!”

    黃鶯聞言大怒,只身上的傷實在太重,只能歪着臉,趴伏在那處恨恨道,

    “若不是你……我會有今日,你休在那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滾……滾出去……”

    柳杏道,

    “我今日來見你,是給你送藥的……”

    說罷她從袖子裏取出來一瓶傷藥,

    “這藥是我問後頭院子裏做雜役的王二虎要的,說是當初他被切了手腳指頭也是發了幾日的高熱,就是靠着這藥才保了性命,如今你雖說是稍稍退了熱,但身上的傷還在,保不齊還要發熱,這藥你留着……”

    說着又摸出一瓶藥來,

    “這藥是治外傷的,王二虎也說是好藥,這都是八爺請了聶聖手配的藥在家裏常備的,王二虎用了一些,剩下的都給我了!”

    說起了那個笑嘻嘻看着自己被打死的男人,黃鶯的身子不由就是一抖,趴在那處半晌才道,

    “你有這麼好心,你不是還想害我吧!”

    柳杏一聲苦笑,

    “這話我現在說,只怕你會覺着我是砌詞狡辯,其實我真是無心害你的……”

    黃鶯不說話,只是恨恨瞪着她,柳杏道,

    “我實話同你講了吧,我早就瞧出來八爺那處是使不上勁兒了,他與八少夫人針扎不進,水潑不入的,我不想落得也被掰斷手指的下場……”

    說到這個黃鶯臉上的肌肉不由就是一抽,柳杏再苦笑一聲,

    “抱歉,我無意揭你的短,我決沒有想嘲笑你的意思,因爲……我前頭與你想的一般,也是對八爺起了心思,若那日你不做,說不得隔兩日我也會試別的法子的……”

    頓了頓又道,

    “可那日你被八爺掰斷了手指,我對八爺那是徹底絕望了,便將主意打到了三爺的身上……”

    她咬了咬脣道,

    “我悄悄打聽到,三少夫人落了胎,三爺一直住在書房裏,他們剛新婚不久,三爺獨守空房,必定是寂寞難耐的,我便花銀子買通了這院子裏的看門婆子,讓她幫我留意三爺的行蹤,結果那婆子說三爺心情不好,有時會入夜之後去花園子裏走動的……”

    他們這兩處院子離主院偏,離花園子卻是極近,牟恭無事便要去花園裏散步,

    “我想着尋個機會,與三爺偶遇幾回,尋着機會接近他,那一晚……我前腳見三爺去了花園子,後腳便回來換衣裳……”

    說起換衣裳,就換出了事兒來,柳杏的那衣裳可不是尋常漂亮衣裳,那衣裳上頭可是灑了宮裏祕製藥粉的,專用來引動男女情思,柳杏也不是沒想過在牟彪那處用,不過她思慮再三沒敢動手,牟彪是錦衣衛出身,這種東西說不得是聞過見過的,若是被他察覺出來,以他狠厲的性子,只怕自己就是一個死字!

    可對牟恭她就不怕了,她是打聽過的,這位牟府的三爺就是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文不成武不就,根本沒甚麼本事,若不是牟彪那處實在使不上力,她也不會挑上牟恭。

    東西用上,他多半也是察覺不出來的,於是柳杏便將藥粉灑在了衣服上,預備換上之後悄悄溜去花園,卻是沒想到她剛脫了一件外衫,就被外頭汪媽媽叫出去了,

    “去竈間燒水,打了熱水給少夫人洗臉……”

    柳杏聞言便順手將衣裳搭在了屏風上去了竈間,伺候着四蓮洗了臉,端了銅盆出去倒水時,卻是正正撞上了黃鶯,半盆子水打溼了黃鶯的衣裳,黃鶯氣得跺腳,這時節雖已入了春,可夜裏還是冷的,她又帶着傷,若是再受了寒那就傷上加傷了!

    黃鶯氣呼呼趕回去換衣裳,路過柳杏的房間時,通過被夜風吹開的房門,正正見着那掛在屏風上頭,材質上等,式樣新穎的衣裙,黃鶯心中暗道,

    “我身上的衣裳被你打溼了,讓你賠我一套也是應當!”

    卻是進去把柳杏的衣裳拿了,自己回去換上,衣裳倒是換上了,那藥也吸進去不少,立時便渾身燥熱,心癢難耐,黃鶯不知就裏,只當是自己近幾日換了藥,大夫將燥熱活血的藥加重了,便去花園子裏吹吹風,後頭的事兒,黃鶯迷迷糊糊,柳杏暗暗叫苦,牟恭神魂顛倒,於是就這麼稀裏糊塗的走到了今天。

    黃鶯也是後頭明白過來自己是中了人的暗算,她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柳杏,只這樣的事兒,說出去誰信?

    那衣裳柳杏心裏有鬼根本不敢同她要,她也理所當然的穿了,還洗了兩水,上頭有甚麼東西早洗沒了,這啞巴虧她是喫定了!

    又黃鶯本就野心大,沒上了八爺的牀,上了三爺的牀也是一樣,都是牟府的爺,都能供她喫香喝辣的,倒也沒多大差別!

    只這後頭她才知曉,爺跟爺是不同的,少夫人與少夫人也是不同的!

    八爺不肯上套,三爺肯上套,十分好糊弄,可三少夫人是個強悍的母老虎,帶着人就把她給堵了,以至她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說來說去這始作俑者就是柳杏,你讓她如何不恨?

    柳杏見自己將前因後果講了明白,她還是不能釋懷,不由又嘆了一口氣道,

    “罷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事情已經成這樣了,我也沒法彌補你了,不過這藥確實是好藥,你別因着恨我,就棄之不用……”

    頓了頓道,

    “你若是聽我一句勸,就好好養傷,待傷好之後,好好做小伏低,伺候好三少夫人,向她表明忠心,待得三爺回來,你便有好日子過了!”

    她見黃鶯趴在那處半眯着眼不應不答,便站起了身,

    “這院子裏我不能呆太久,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說罷轉身離開,門吱呀一聲關上之後,黃鶯伏在那處,一動不動卻是一直沒有睜開眼……

    那頭柳杏出來回到清靜院裏,這時節四蓮早上牀睡了,這院子的男主人在外頭四處捉拿犯官,查抄家產,清點財物,拷問囚犯,已是又連着幾日沒有歸家了,柳杏悄悄的走進了內院,立在正屋的前頭站了站,心裏暗歎賈四蓮有靜氣,這樣年紀的女子,不正是與夫婿如膠似漆,恩愛纏綿,時刻不想分離的嗎?

    爲何她就能沒有半點怨言,牟彪在她歡喜,牟彪不在,她亦是神情恬靜,每日安靜度過,她就不會覺着孤獨寂寞麼?

    柳杏想不明白,轉身去了偏院,那裏是下人的住處,她的屋子與黃鶯的屋子相鄰,如今隔壁屋已經是人去屋空,此時那屋子裏漆黑一片,只有自己的屋子裏有昏黃的燈光,卻是走時留下的。

    “吱呀……”

    她推門進去,一擡頭卻赫然發現屋子正中的桌旁,坐着一人,

    “啊……”

    柳杏嚇了一跳,小小的叫了一聲,再定睛一看,見是一身藍衣的汪媽媽,這才鬆了一口氣驚訝問道,

    “媽媽,您怎得在這處,可是有事尋我?”

    汪媽媽端坐在那處,微微一笑,

    “你過來坐……”

    柳杏依言過去坐下,汪媽媽卻是一翻手,掌手之中赫然出現了一個小瓷瓶兒,柳杏一見臉上就變了色,汪媽媽笑着問道,

    “你這東西打哪兒來的?”

    柳杏眨了眨眼,搖頭道,

    “媽媽說的甚麼,我不明白,這瓶子我從未見過……”

    汪媽媽眯眼,

    “這瓶子是從你箱子裏搜出來的,你覺着狡辯……有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