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錦衣樂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重審案牟彪挖墳
    “死了!”

    牟彪一驚,

    “怎麼死的?”

    “說是自知胡壙罪不可赦,一家老小在一個晚上全數服毒死了……”

    “屍首呢?”

    “胡壙一家在本地沒有親戚,是里長出面將人給安葬了……”

    “葬在了何處?”

    “這個……小的倒沒有問過……”

    “把那裏長叫來……”

    下頭人沒有多久便將那裏長帶了過來,牟彪問那頭髮鬍子都白了的里長,

    “胡家一家四口服毒是何人發現的?”

    里長應道,

    “回小官爺的話,是胡家隔壁的鄰居……說是昨兒說好了約胡家的媳婦出城去上香,結果一大早去叫人,發現怎麼也叫不應,便隔着牆看他們家,結果瞧見堂屋敞開着,鄰居覺着不對,便讓自家男人翻了牆過去,就瞧見一家老小都死在了牀……”

    之後鄰人嚇的忙去報了官,待到官府的人來看過之後,確定是一家四口服毒自盡了。

    “胡家原是來京城投靠親戚的,不過……”

    不過那親戚已經被胡壙自己給殺了,所以他們家也沒有別的親戚了,只能里長出面將一家四口給收殮了,

    “那屍體埋在何處?”

    “在城外亂葬崗……”

    里長能幫他們一家收屍,已算得仁至義盡,自然也不能指望他尋甚麼風水寶地,能在亂葬崗處尋個地兒,給幾口薄棺那便已經不錯了!

    牟彪聞言皺眉半晌問道,

    “你可是親眼見着他們一家四口都死了?”

    里長想了想道,

    “小老兒去瞧了一眼,一家四口緊閉雙眼,臉色慘白,瞧着是死了……”

    頓了頓又道,

    “那衙門裏來了仵作,也說是死了……”

    牟彪點了點頭又問道,

    “是哪個衙門的仵作?”

    “是順天府衙門的……”

    “嗯……你先退下去吧!”

    里長退了下去,牟彪坐在堂上想了半晌,總覺着這事兒裏頭透着蹊蹺,按說這一家子的頂樑柱死了,有那老母氣急攻心離世的,有妻子殉情跟着走的,卻沒有道理連家裏一雙兒女都一起帶走啊!

    胡壙的一對兒女都不滿十歲,那一對婆媳就這麼捨得?

    這不合常理!

    第二日牟彪又提審了胡壙,卻是一見面便道,

    “看來這回倒是用不着我們費手腳了……”

    頓了頓緊盯着一臉不解的胡壙道,

    “原來半月之前,你家中老母與妻兒已經畏罪服毒自盡了!”

    胡壙先是一愣,繼而眼神閃爍,之後才哭了出來,

    “我的娘呀!慧娘……我的添兒、枝兒啊……是我害了你們……娘呀……是兒子害了你們呀!”

    他這廂嗚嗚嗚嗚哭得涕淚橫流,牟彪卻是死死盯着他半晌,一揮手,

    “把人帶下去吧!”

    過來二人將嚎哭不已的胡壙帶了下去,牟彪雙手抱胸,拇指在光滑的下巴上摩挲着,

    “我怎得越發覺着這當中有蹊蹺?”

    那胡壙乍一聽家人全死光的了消息,那一瞬間竟彷彿鬆了一口氣,好似……還隱隱有些欣喜一般,之後的嚎哭太過用力,倒顯得假了!

    胡壙爲何會有此種表現,難道死的不是他的家人?

    牟彪思慮了一夜,第二日卻是帶着那裏長去了城外亂葬崗,

    “胡家人埋在何處?”

    那裏長在這城外荒涼的小墳山下,轉了大半圈兒,才指了一處隆起的幾座新墳道,

    “就是這裏……”

    牟彪過去瞧了瞧,見確是新起的墳,上頭的泥土十分新鮮,不過……這也太新了,這胡家人下葬也有半月了,按說壘墳的土怎得也要沉下半尺,變得更加緊實,但爲何墳頭上的土如此鬆散,用腳一蹬都能留個印子!

    不對!

    “挖……把這幾座墳都挖開……”

    下頭人立時開挖,刨開墳頭土露出裏頭的薄棺,里長見了忙道,

    “小官爺,這棺材是小人吩咐去買的,確是那胡家四口的……”

    牟彪點頭,

    “開棺……”

    薄棺材根本用不着工具,只需抽了腰間長刀一挑,便把棺材蓋子給挑開,露出裏頭空空蕩蕩的棺材匣子,一連開了四棺裏頭都沒有屍體,里長見了也是大喫一驚,

    “不對呀!小官爺不對呀!小人可是親眼見着胡家四口被安放進棺材之中,小人親自吩咐人埋的呀,這……這怎麼都不見了……”

    里長年紀大了,信神信鬼,這廂額頭上冷汗直冒,

    “小官爺……這……這不會詐屍了吧!”

    “哼!”

    牟彪冷哼一聲,雙眼微眯的看着那四座墳頭,

    “詐屍!依小爺看這是詐人!”

    看來這是有人使了金蟬脫殼之計,把胡家四口給弄走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胡壙會假哭,看來這是他爲人賣命早說好的價錢,出了事兒就把家人想法子弄走,他自己賣一條命,給一家子掙後半輩子的富貴。

    牟彪冷哼一聲,吩咐一聲,

    “把墳頭堆回去,我們回城……”

    這廂打馬回衙門,牟彪便召了賈金城幾人過來說話,三個仵作進來行禮,

    “公子爺,不知有何事吩咐我等三人?”

    牟彪請了三人坐下,這纔開口問道,

    “三位仵作,請問可是有甚麼法子能讓人假死,便是仵作也沒法子檢驗出來,之後將人埋入土中,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墳裏挖出來?”

    賈金城三人對視一眼,最後由黃仵作先開的口,

    “公子爺,這世上倒是真有藥可令人陷入昏迷,出現假死的狀態……”

    頓了頓又道,

    “不過這種藥極是難尋,又用藥劑量需極是精準,一不小服用過量便會讓人真死,又或是劑量少了,人只會昏睡不會假死……”

    說着左右瞧了瞧,示意二位同僚補上兩句,賈金城點頭道,

    “公子爺,小人做仵作這一行多年,倒是遇上過假死的,不過那也只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心臟處於極緩慢跳動,以至整個人身體處於瀕死的邊緣,但這種假死的情況實在難得,不能人爲!”

    祝仵作也點頭道,

    “正是,且這種假死的狀態,瞞得過旁人,瞞不過有經驗的仵作……”

    頓了頓道,

    “假死與真死最顯分辯之處便是體溫,人體的體溫都是恆定的,就算是服藥讓人陷入昏迷之中,可令得口鼻呼吸放緩,甚至心跳短暫的停止,但體溫斷斷是騙不了人的,要知曉人的體溫若是過低的話,用不着裝死了,那是會真死的……”

    牟彪聽完若有所思點頭,

    “所以依着三位的意思,若是有人在你們面前服毒裝死,三位那是必能察覺出的嗎?”

    三人齊齊點頭,都傲然道,

    “公子爺,這乃小事不在話下……”

    “嗯……”

    牟彪點頭,又問賈金城道,

    “賈仵作,順天府衙門裏的仵作,你可是相熟?”

    賈金城想了想應道,

    “小人在順天府衙門也是辦過好些年的差,衙門裏的仵作倒也都認識……”

    牟彪點頭,

    “那依你所見,他們當中可有學藝不精,被人假死矇騙過去的?”

    賈金城想了想搖頭,

    “公子爺,這人假死小人遇上過的情形裏,有那服藥昏迷的,有那被人掐住咽喉不能呼吸一時悶了氣的,也有那被人打擊後腦,昏迷倒地以爲死了的,但這樣的假死正如祝仵作所言,畢竟不是真死,所以呼吸心跳又或是體溫那都是還有的,普通人許是瞧不出來,以爲人死了,但仵作就是喫這一行飯的,見着屍體首要便是確定有沒有真死,以便之後驗屍……”

    總不能將人給擡到驗房裏,拿小刀一劃,那屍體騰一下子從屍牀上蹦起來吧?

    一個不好,這人命便要出在仵作手裏了,幹這一行的,辯別是否身亡這乃是入門的手藝,再是學藝不精也不能犯這樣大的過錯!

    “哦……原來如此……”

    牟彪點頭,衝三人一拱手,

    “如此……多謝三位了!”

    三人忙起身還禮,

    “爲公子爺效力,當不得謝!”

    牟彪這廂獨留了賈金城下來,將黃祝二人打發了出來,又賈金城道,

    “賈仵作,那順天府衙門有幾位仵作,分別又是何人?”

    賈金城想了想道,

    “公子爺,做我們這一行的人實則不多,順天府衙門裏只一名仵作,姓張名誠……”

    京城衙門的仵作人手短少,也就北鎮撫司衙門能配了三名,這也就是順天府,若是換到順天府下頭縣鄉里,有不少衙門都沒有仵作,遇上人命大案,還要快馬請了城裏的仵作過去。

    “張誠?”

    牟彪想了想問,

    “張誠此人多大年紀,做仵作幾年,家中是何情形?”

    賈金城想了想道,

    “年約五旬,家中有一妻五子……”

    頓了頓道,

    “前頭小人離開順天府衙門時,聽說他家中第五子正在說親,不過張誠兒子太多,仵作這份月銀實在有些微薄,又他家裏幾個成了親的兒子不合,一直嚷着要分家分房出去單過,張誠爲此很是頭疼……”

    牟彪聽了點點頭,所以這人是缺銀子?

    牟彪這廂又打發了賈金城下去,轉頭便吩咐下頭人,

    “給本官看住那順天府的仵作張誠!”

    下頭人自去辦差,牟彪這頭得着消息,第二日一早便打馬出城去迎家裏人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