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歷經了兩次昏睡之後,腦袋雖然依舊昏沉,如同鐵鑄。
但已是睡意全無。
“小妹你是不打算休息了麼?”她愕然地扭頭望向天邊,遠方的天際線處,已經泛出了魚肚白來,“我雖然急着回城,但你也用不着這般拼命。”
她看唐紫通宵達旦地煉製,總歸是有些難堪。於是她站起身來,幫唐紫收拾起了地上,那散落一地的雜物。
“未免太拼命了……”
她一邊收拾,一邊嘟嚕。
如此待到了天明,日頭翻越了林海,唐紫纔算是熄滅了爐火。二人在丹爐邊上席地而坐,將剛出爐的丹藥一一裝入瓶中。
“不出意外,黑娃他們此時,已經出了金蘭寨的地界了吧?”唐紫陡然擡頭望天,說了句在總頭看來,有些不着邊際的話語,“再給他們一個白日,大概就能步入山城的腹地了,那這樣吧……總頭你既然急着回去,就傍晚時出發好了。”
不懂是不是最近,唐紫她煉製補劑時,吸入了過多的藥氣。加之當初在金蘭寨頂,又同黑娃道三他們一道,吸光了大當家的釋放出的粉紅藥氣。
如此多管齊下的補益,加之這些時日,對靈元高頻的,長久的使用。
此時唐紫她陡然覺得,腹中的元海,毫無預兆的,兀自翻騰了起來。就連渾身上下的氣脈,也跟着隱隱發燙。
“啊?”總頭聞言,對唐紫突然的轉變,感到十分驚訝,“小妹你不是說,再給你點時間,好煉些丹藥讓我去賣嗎?怎麼現在又放我走了?”
總頭感到費解,心想這人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她扭頭瞄了一眼唐紫,恰好看見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正從唐紫的額頭還有鼻尖冒出。
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古怪。
是一種腹痛難忍,但還是強裝鎮定的模樣。
是太累了?總頭看唐紫咬緊牙關強撐的模樣,暗自揣測道。應該是了,煉了一夜的丹,腹中的靈元,怕是早已所剩無幾了吧?
“嗯,昨晚我是這麼說過,”唐紫點點頭,加快了裝瓶的速度,“不過我細細想來,待會兒我開足馬力,再煉上一個白日。數量應該就夠你售賣的了……所以你先走吧!回山城去穩住陣腳先,這裏不用你幫忙了,先去營地收拾東西去!”
她後半段的話,完全就是命令的口吻。
說完她一把奪過總頭手中的瓷瓶,完全不給總頭拒絕的機會。
“呃……”
總頭她也不生氣,先是看看空蕩蕩的手,又扭頭看看一臉疲憊的唐紫。
她本想感慨一句,唐紫你真是個拼命三郎啊!卻又覺得關係沒近到這種地步。於是借坡下驢,起身客氣了幾句,便向林地的方向走了。
唐紫見得總頭起身走了,她先是耐心坐在地上,一邊裝瓶,一邊靜靜看着總頭步入了密林深處。
直到確認對方已經不在附近後,她方纔用衣袖擦去汗水,閤眼沉下心神。
於是躍入了元海之中,便見得那海平面已經降到了極低的位置,幾乎是見底了。畢竟一夜煉丹的持續消耗,若不是能趁着總頭她昏死的時機,從靈髓中補充一二,怕是早已乾涸了吧?
即便如此,她垂眼看去,腳下這所剩無幾的元海,也在瘋狂的翻騰。
唐紫她搖搖頭。
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元海,居然會趕在總頭在的時候,準備擴張了!
真是會挑時候……
於是她睜開眼來,打開了靈髓,起身朝丹爐走去。
“先把丹藥煉完了再說吧。”
就算是元海要擴張了,也得腹中充滿了靈元纔行。想趁着總頭收拾東西的工夫完成此事,到底是不可能的。
如此,便只能不捨晝夜地煉製了。
……
待到那白日東昇西落,總頭她纔再次回到了這泉眼邊上。
她是如此的急不可耐,以至於叫上了幾個付百一的弟兄,一起趕到了泉邊。
總頭跟唐紫打了聲招呼,便在匪盜們躬身施禮之後,齊齊將地上壘放着的丹藥抱走。
繼而便是來到黑娃整裝待發的空地上面,往裝瓷瓶間的空隙裏,塞滿了稻草填充,防止路途上因爲碰撞而損壞。再是一托盤接一托盤地,裝進了板車下面,臨時釘制的暗格之中。
做完了這些,一名曾經做過木匠學徒的匪盜,手持幾塊長條形的木板鑽進了車底下面。
他用手中的木條,將板車下的暗格整個釘死,確保萬無一失後,方纔從車底出來。
便是這麼一番緊鑼密鼓的敲敲打打之後,總頭她遠行的板車,就算是準備齊整了。
總頭眼見着即將回去山城,她心情愉悅的同時,前去同唐紫道別的步伐,驟然輕盈了許多。
只見她領着幾人再次折回,穿林而過來到崖壁腳下。
“小妹,我那裏已經收拾妥當了,”她接近泉眼後,步履放緩,與丹爐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喝!幫忙的時候,咋不見你這般利索。)
“可以的,不過出發之前,我得提醒你一句,”唐紫此時,正坐在泉邊泡腳,“雖然你歸心似箭,但還請你,在身上的紅斑褪去之後,再回到城裏面。”
她擔心總頭光顧着趕路,忘了自己氣脈俱裂的症狀。如此貿然回到城裏,只會讓她下血本投入的丹藥,化作一捧糞土。
“你放心好了,這我還是知道的,那副藥我已經服下了,”總頭點點頭,信誓旦旦地回答,“我想等我趕到了山城附近,症狀應該也快退了。到時若是沒退,我就先在城外自家的山莊裏面,躲上一段時間。”
總頭她心直口快地說完,便立在原地,靜待唐紫放她遠走。
“山莊?”不料唐紫卻擡起頭來,看着她的雙眼問道,“你傢什麼時候有山莊了?在什麼位置?”
被唐紫這土匪頭子這麼一問,當即給到總頭一種,肥羊被狼盯上的感覺。誰讓月棲家的山莊,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唐紫洗劫的,何況還是十幾天前的事情。
她在心底大呼不妙,懊惱自己說漏了嘴。
“咳……那山莊啊……是家主他剛封給我的,”總頭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說道,“我說我還沒去過,小妹你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