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莫忘 >第四十章 歸零
    莫忘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荒野之中,他調動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還好一切如常。但是他沒有弄清現在自己在什麼地方。他只是記得自己和國主對抗了一番,至於結果自己好像是沒有贏,但是自己還活着。

    洪究竟怎麼樣了呢?他突然加入戰局,還用的是自爆這種方式。會不會出事呢?

    莫忘掙扎着爬起來,想要看看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他辨認了一下方位,自己現在居然在西北地界。精神對抗最後的巨大能量,居然出現了這種不可思議的異變麼。

    由不得他多想,現在他必須趕快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開始新的計劃。至少要和西南的部隊聯繫上。

    莫忘確定好方向後,沿着一條看似有人行進的路前行。希望能迅速找到一個熟悉的城市,然後就可以瞭解現在的形勢了。看着周圍人過馬馳,莫忘心裏安定了許多,至少這裏還不是一個能夠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方。

    莫忘一路跋涉,最終來到了一個城池的門口。這個城池的大門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蘭城。莫忘心中一陣嘀咕,這裏不是候辰的老家麼?不知道這傢伙現在怎麼樣了,是否還好。這個人心機和做事都還不錯,好好培養的話,將來還是可以幹出一番事業的。天下已經大亂,下面的事情誰也不能確定,單月這個傢伙能夠走上一條順利一點的路子。

    莫忘此時一身衣衫襤褸,像是一個討飯的。這讓他想到自己剛剛到洛城時的樣子,也是像現在這樣。世界就是這樣,非常喜歡捉弄人。歷經了這麼多,還不是回到原點?

    一陣穿梭,莫忘找到了城主府的位置。他用力敲敲門,一個老管家出來應門。這個老管家剛開始看到莫忘時心裏很是奇怪,此人一身破破爛爛,一看就是流浪漢之類的。但是這傢伙倒是不至於來到城主府乞討吧。這時侯莫忘開口了。

    “我找候辰。”

    老管家倒是被這句話震住了。這個人直呼家族總管的名字,居然不加任何敬語。此人不是一個瘋子,就是和家族很有交情的人。再看這個少年,儀表堂堂,氣宇不凡。雖然穿着破舊,但是眉間英氣難掩。這時侯老管家心裏已經有數了,這個人一定是一個落難的貴公子,跟自己家族的總管過去應該是有着一定的交情的。

    就算是一個落難的公子,也不是這個老管家能夠惹得起的。更重要的是,家族的總管出了名的有情有義,這樣一個落難的朋友,他一定會鼎力相助。所以老管家急忙把莫忘放了進來。

    “候總管有事出門去了,大概半個時辰就能回來了。在這之前公子不如先洗個澡,我拿一件衣服與你換上,然後在喫點東西等着總管,怎麼樣?”

    莫忘驚訝於這個老總管的待人禮數,也是不怎麼推脫,反正到了現在了,着急也沒用,不如好好先把自己搞得清爽一點。於是他乖乖地開始沐浴更衣,準備見候辰。

    半個時辰過去了,候辰準時回來。一回來老管家就向他彙報了這件事。大致就是說有一個落難的公子好像是前來求助的。候辰心生驚奇,到底是什麼人呢?自己想來也沒什麼正在落難的朋友啊。帶着疑問,他進入了客室。

    一進客室,他就看到莫忘正在那裏大口喫喝,一臉毫不在意。這一幕讓候辰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良久,候辰才反應過來,衝上來就給莫忘一個熊抱。

    “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他們在西南傳來消息說你自焚了。但是那羣老傢伙絲毫沒有任何反應,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詐死。沒事就好,沒事咱們還能重頭再來。”

    “這些不是重點,我問問你,最近的西南戰報你瞭解多少?”莫忘急忙甩出了自己內心最大的疑問。這纔是莫忘現在最最關心的事情,自己的部隊,洪的安危,這些是他最大的期待。

    “你來的真實時候,我剛剛去聽了彙報。現在西南的局勢已經被國主定下來了,聽說西南之主被國主直接格殺了。西南大營被國主不知用什麼手段給夷平了。所以整個西南最終成爲了羣龍無首的狀態,國主派部隊全力進攻,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攻破了漢關。現在估計大半個西南已經在國主的控制之下了吧。”

    “你說什麼?幾天?現在距離那一戰已經有幾天了?”

    “哪一戰?你是說國主和西南之主?有半個月了吧,怎麼,你不知道?”候辰很是驚訝。

    莫忘這個時候纔是真正的震驚了,原來自己已經昏迷了十幾天了。十幾天來自己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現在西南的局勢恐怕已經不能收拾了。再加上洪,洪這個西南的支柱也倒下了。

    莫忘感覺自己的天都黑了,自己那麼長時間的努力。一年的隱忍,嗜血的殺戮,到最後什麼都沒有換來。換來的只是這麼一個悲哀的結果。死亡,潰敗,最終還是應了自己的預言。

    西南沒了洪,最後的結果就是場悲劇。雖然國主的目標是自己,但是洪到最後也是必須死的。

    只不過,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最後洪拼盡最後一絲力量,把莫忘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

    可是這不是莫忘想要的結果,他寧願自己在那一瞬間死去。一切都沒了,希望,自己前進的動力,都在那一瞬間灰飛煙滅。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是什麼?希望沒了,人還活着。莫忘現在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候辰這個時候發現了莫忘的不對勁,剛纔還在大口喫喝的莫忘,聽到了這些消息之後,眼神整個暗淡下去了。

    好像是一個沒了希望的死人,眼神裏沒有一絲希望的光芒。候辰害怕極了,這種狀態是極爲危險的,候辰再清楚不過了,因爲候辰曾經在無數人身上見過這種情況。那些人無一不是交出了所有希望,僅僅等待着死亡的審判的懦夫。

    但是此刻莫忘的眼中卻是出現了這種情況。這讓候辰難以接受,莫忘本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纔對啊。

    候辰還記得當時自己第一次看見這個少年的時候,他裝出來的慵懶和隨意仍是阻擋不住眼神裏的英氣。一鳴驚人,讓整個崇堂都不能直視的英武少年。

    但是這個少年已經死了,眼神裏已經死了。

    “莫忘,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如此絕望。”候辰一把抓住莫忘,死命的搖着。

    “候辰啊,我問你,你知道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是什麼麼?”莫忘頹然坐在地上,來了這麼一句。

    “嗯?我不知道。”

    “那就是人還活着,但是希望卻沒了。現在我的希望就沒了,我的一切心血,一切努力,都在那一天灰飛煙滅。”說着,莫忘痛苦地跪在地上。捂住自己的面孔。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候辰一把拉過莫忘,死命搖晃着。“你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希望麼?有還活着,那爲什麼要放棄!”

    “我活着有什麼用?我明明都快要成功了,但是到最後一切都打水漂了。洪死了,誰能代替他。沒有了西南之地,我拿什麼和赤國對抗。最後不還是一無所有,我現在已經沒有再繼續走下去的條件了,你讓我還能怎麼辦。國主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太年輕,勝不了他的。”

    “莫忘,你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像是你說的。你最好把這些話全部收回去。”候辰低着頭,但是聲音裏的激動是抑制不住的。

    “你這個傻瓜,你這一切都是藉口。你完全可以繼續下去的。你沒有了洪,但是你還有我和黑鈺,你沒了西南,但是你還有西北。你現在戰勝不了國主,你將來就永遠戰勝不了他了麼?剛纔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說辭,說到底,你只是害怕而已。你已經在剛纔的那一戰裏被消滅了意志。”

    莫忘茫然地擡起頭,看着候辰,搖搖頭。

    “你父親呢?紫鈺呢?我們呢?西南隱忍了一百年,你就這麼着急着一年就解決麼?其實你一直在逃避對吧,你這和懦夫。明明就不想揹負這些命運,但是你還不得不這樣一直走下去。你已爲我們看不出來麼?你一直都是在一邊逃避一邊前進,逃避就是你前進的動力。你從來就沒有爲自己戰鬥過。不爲自己戰鬥的人,怎麼有資格勝利。你跟不就不是輸給了國主,你是輸給了自己!”

    莫忘聽到這些話,確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我害怕的,真的是自己麼?面對的是自己的命運,並不國主啊。想到這裏,莫忘開始回想自己的每一次行動。

    冒險,激烈,偏執,困惑。他的每一次衝鋒,看似是一往無前,但是其實都帶着赴死的決心。這就是莫忘。莫忘一直是在逃避,他看到的僅僅是自己身上的包袱,沒有看到的是自己身上的責任。

    深深的慚愧浸染了莫忘的心,自己剛開始的時候不就是一個零麼?現在,最不濟也不過就是歸零罷了。想到這裏,莫忘的嘴角終於泛出了一絲久違的笑意。他終於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