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裏的水,打了上來。
拿起葫蘆瓢舀起,直接往臉上一撲,用破破爛爛的毛巾,胡亂擦抹兩下。
就完事兒。
洗澡更簡單,桶裏的水直接往身上一倒,順帶着連臉也洗了。
對此,慕容婉敬謝不敏。
她洗漱那叫一個繁瑣。
那墨跡勁兒,小花都沒眼看。
不就是洗個澡麼,進去出來,哪兒那麼多事兒?
在盥洗沐浴這事兒上,小花不是沒拿過慕容婉,只是整不過她,技不如人,只得認輸。
還記得那時慕容婉列了精細繁瑣的清單,她看都沒有看,直接扔了。
只給她拿了胰子毛巾盥洗盆。
信誓旦旦地以爲能拿捏住她,治治她的矯情。
人慕大小姐壓根不喫她那一套。
花費三倍功夫,自己準備一應物品。
她幹活還精細。
別人一炷香能幹完的活兒,慕大小姐能給你幹成三炷香。
墨墨跡跡地,白小花看着都替她着急。
大場面面前,人心態出其穩,泰山崩前仍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點香洗手潔面。
邊幹,還邊有閒心思教育她。
“人生這麼長,慢慢來,慌什麼。”
氣得白小花,直翻白眼。
爲了不耽誤事、不挨領導罵,心中焦急的小花同志只能上手幫忙。
從此,白小花嚴格執行慕容婉一系列的高標準嚴要求。
絕不囉嗦。
不就侍奉個千金大小姐麼。
誰怕誰啊!打工人的基本素養誰沒有?
今日是慕大小姐第一次以鏢頭身份走鏢。
馬虎不得。
白小花特意比平日早了一個時辰叫慕容婉起牀。
唯恐出了差錯。
耽誤功夫耽誤事兒。
她慕容婉自己不走鏢就不走吧。
別到時候,這口鍋反扣在她身上。
慕大小姐對妝發要求是簡潔而不失典雅。
衣服上沒費多長時間就穿戴完了。
但大小姐的護膚梳妝過程可就漫長了。
邊給她梳頭。
小花邊在心裏頭吐槽。
這大小姐,是去走鏢,還是去選美。
“小姐,你這出去走鏢了,誰給你梳頭啊。”
“你啊,你不跟我一道?”
慕容婉還沒睡醒,蔫蔫地坐在黑漆描金鏡奩前,擡眸覷了眼銅鏡中的白小花到。
小花搖頭,她纔不去呢。
這小姐想一出是一出,若真帶她去走鏢,她得哭死。
面上冷靜,心頭怪自己多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老爺不讓我去。”
慕容婉翻了個白眼,她跟這死丫頭認識多年,白小花動動屁股,她都知道她腦子裏想的啥。
什麼老爺不讓去,純純藉口。
她就是不想去。
“我可以跟我爹申請。”
聽到慕容婉這話,白小花梳頭的手重了,扯疼了慕容婉,一陣呼叫。
白小花聽到她呼疼,手輕了些。
“小花,你就是不想去,是不是?”
小花點了點頭。
“是的。”
她倒是誠實。
慕容婉心道。
她閉上了眼睛,準備補眠。
不多會,慕容婉緩緩睜開眼。
她還是想試着說服小花同她一道走鏢。
“小花啊~”
慕容婉聲音甜膩膩得矯揉造作。
當下小花就曉得她又要出新花招。
果不其然,嬌嬈的聲音從她櫻脣中吐出。
“小花啊,你捨得你家嬌柔嬌柔的小姐和一羣臭男人一起喫喝拉撒……”
“捨得。您以前不也當過趟子手了。那個時候,不也就你一個女的?別這麼矯情!”
白小花回答得乾脆利落。
慕容婉再接再厲,各種車軲轆話去說服小花跟她一道走鏢。
小花是打定心思不管慕容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誓死不搭腔。
不過慕容婉的碎碎念,真要命。
被叨咕叨咕得煩了,白小花迫不得已而開口。
“小姐,您別說了,說再多也沒有用,我不去,我要活命。”
“你這是不相信你家小姐的實力!”慕容婉聲音從嬌嬈陡變凜冽。
“是的。我不信。”小花揚眉,誠實作答,不畏強權。
就慕容婉那功夫,將將夠格護她自己。
白小花鄙夷的神色,顯然是惹到了慕容婉。
慕容婉忿忿道。
“我十二歲喊鏢開路,整個鏢局誰不對我寄予厚望!何故惹得你這般不屑一顧。”
“嗯,是,您是十二歲開始走鏢,走了幾趟,就開始抱怨連連、怨聲載道地嫌東嫌西……小半年後,死活不再當趟子手了!咱們鏢局有了您,那可真是前途無量。”
白小花邊冷嘲熱諷,邊拿起鏤空雕花牛角梳給她梳髮。
慕容婉沉默一陣,轉了話鋒。
“你捨得讓你家小姐,獨自送死麼?”
“……送個特產,能有啥事兒?”
這小花,典型的雙標狗狗。
她白小花去走鏢,就有生命危險。
她慕容婉就是能有啥事。
她慕容婉不去走鏢就是矯情。
她白小花不去走鏢就是人之常情!
慕容婉沒駁斥白小花雙標,順着她的話接着說。
“是啊,送個特產,沒有啥事。我以前好歹也是做過趟子手的,所以,跟着你家小姐一起走鏢,安全有保障。”
“您會武功,我不會。”
“我那武功也是三腳貓功夫。”
倆人一來一去,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那您還保護我呢,這不是邏輯不通麼。”
刀子連連從白小花嘴巴里放出來,直直地朝着慕容婉的心紮了過去。
“跟着您走鏢是不一定有事兒,我老老實實呆在鏢局裏是一定不會出事兒的。”
說罷了,白小花拿起妝奩臺子上的一根碧玉簪,給她綰髮。
“真出事兒,只不定您還得拿我當人體盾牌呢……”
慕容婉吐血,主僕一場,怎麼可以這麼污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