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重生太后她踹翻了全京城 >第四十八章 恨意,死去
    繞過玉胎雕琢的老翁垂釣屏風,便看裏屋中,宣澤披頭散髮滿臉傷口腫脹如豬頭地抱着被子坐在牀上,牀邊一灘打翻的藥汁和碎掉的碗。

    瑪瑙正半跪在牀邊輕聲安慰着他。

    她示意玉蘭去收拾,擦了擦眼淚,走過去,坐在牀邊,拉了宣澤的手,慈聲道,“大哥兒,不過就是一場意外。大夫看過了,說都能好的。你可千萬別再把自己氣壞了。”

    宣澤此時頭痛欲裂,臉上也因爲傷口和發燒起着不正常的紅,可身體上再難受,都比不上心裏受到的刺激叫他崩潰。

    他彷彿又想到了馬車裏,那隻粗手對着自己上下其手的驚恐!

    猛地抽回手,大叫,“別碰我!”

    宣王氏一顫,眼淚緊跟着落了下來,還想伸手去摸他,卻又被狠狠地打開。

    宣澤像是被嚇瘋了,拼命地往牀裏縮,“滾啊!滾開!”

    宣王氏淚如雨下,扭頭就哭,“這可如何是好啊!老爺怎地還沒回來!”

    瑪瑙在一邊說道,“夫人,您彆着急,要不再請個大夫來瞧瞧?”

    宣王氏忽然想起方纔宣芷提到的脈案和‘陸太醫’,頓了頓,道,“再給老爺送信!讓他拿着伯爺的名帖,去請太醫院的陸太醫!”

    瑪瑙朝後看了眼,一個小丫鬟趕緊跑了出去。

    玉蘭收拾了瓷片,放在一邊。

    宣王氏擦着眼淚,又去看宣澤,放輕了聲音,道,“澤哥兒,是阿孃啊,你莫怕,阿孃不會傷你的……”

    可宣澤卻拼命地往裏縮,那張原本俊雅風度翩翩的臉,因爲傷口與驚恐變得扭曲又猙獰。

    宣王氏一顫。

    瑪瑙走過來,輕聲道,“夫人,奴婢瞧着大哥兒只怕是受了風寒,燒得有些糊塗了。且讓大哥兒靜養些時候,待退燒了,再來說話?”

    宣王氏一看也只能如此了,站起身來,玉蘭趕緊上前將她扶住。

    瑪瑙陪在旁邊,走到門口,就見珍珠迎面走了過來,頓時一驚,“珍珠姐姐,你這臉……”

    珍珠朝宣王氏行了一禮,恭聲道,“夫人,雙壽身上沒有脈案。”

    宣王氏臉色一沉,“再給我打!打到他老實交待爲止!”

    她信宣芷不會拿‘脈案’瞎說,可這脈案卻不見了,唯一可能就是雙壽故意弄丟的!

    爲何會丟?肯定有鬼!

    珍珠應了,又問:“大哥兒可還安好?”

    宣王氏皺眉,搖了搖頭,“他跟前伺候得這些都毛手毛腳的,我不放心。得從你們中挑一個……”

    目光落在珍珠臉上,頓了頓。

    瑪瑙適時上前,道,“夫人,方纔的藥打翻了,奴婢再去煎。”

    宣王氏看了看她,“這幾日你就在風月庭中照顧大哥兒,記着要仔細再仔細。”

    瑪瑙立時點頭,“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提着十二分的心照顧大哥兒。”

    宣王氏點了點頭,疲憊地扶着玉蘭走開。

    珍珠跟在後頭,走了幾步,忽然回頭,正好與瑪瑙望過來的目光對上。

    於是她看見了,瑪瑙眼中毫不遮掩的得意。

    她收回視線,就聽前頭的宣王氏問:“婷姐兒後來沒鬧?”

    珍珠的臉在寒意中痛得撕心,她垂着眼,恭恭敬敬地說道,“婷姐兒見您離開,什麼也沒說,就自回了。”

    宣王氏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一日幾乎要白了一半的頭髮,低聲道,“這丫頭,也是被她爹慣壞了。這一次不成,不還有下一回麼。她怎麼就這麼着急?真是……”

    一邊,玉蘭垂着頭,輕輕地眨了眨眼。

    ……

    第二日。

    宣芷剛起身時,就聽春荷在門口與人說話。

    不一會兒,她含笑撩開簾子走進來,見着宣芷已經起了身,忙將手裏的托盤放下,走過來,道,“可是不巧,夏果方纔還說想進來看您一眼再出門,奴婢以爲您還睡着,就沒讓她進來。”

    宣芷扶了扶肩膀,意外地沒感受到什麼痛楚,披着衣服起了身,“她這麼早就出去了?”

    “姐兒,不早了。”

    春荷輕笑,拎了熱水過來,先讓她漱了口,再遞上牙鹽與楊柳枝,一邊道,“已經辰正了。”

    宣芷咬着楊柳枝看外頭昏暗的天色。

    春荷叫她這小女孩兒的模樣給逗笑了,道,“今日天陰,只怕又要落雪。”

    宣芷點點頭,嘟嘟囔囔道,“夏果也不用這樣着急。”

    春荷笑着再次遞上漱口水,捧了口盂接着,道,“她素來是個急性子。又是您吩咐的,她自是放在第一要緊的。”

    宣芷有些無奈,想了想,問:“門房上有西北那邊的消息麼?”

    春荷搖頭,“奴婢託了門房的石頭,他日日盯着呢。”

    “嗯。”

    宣芷點了點頭,擡臉。

    春荷的手勁雖然比夏果大,可是動作極其輕柔仔細,宣芷最喜歡讓夏果給她洗漱,可舒服了。

    見她眯着眼,鼓着腮幫子,一臉的孩子氣。

    春荷的心裏一片柔意,笑道,“姐兒這幾日瞧着行事說話,都很有氣勢。可實則卻還是個尚未出閣的小娘子呢。”

    宣芷沒睜眼,卻笑了。

    ——前世今生幾十歲的小老太婆了,還小娘子呢。

    歪了歪脖子,嬌嬌聲地說:“這邊揉一揉,嗯,這裏,呼——”

    春荷滿臉笑意,給她擦臉的時候,想起一樁事,道,“對了,姐兒,澤哥兒跟前伺候的雙壽,昨晚死了。”

    “哦?”

    宣芷眉梢微挑,掀開宣王氏昨天給她的匣子,翻了翻,又合上推到一邊。

    她故意提起脈案,就是沒想讓雙壽活。

    香山寺用‘脈案’誘雙壽求活,就是爲了他回來後與宣王氏說‘不曾到過香山寺’這句話。

    她早就猜到雙壽爲了活命,會將脈案故意丟棄。

    畢竟,護主不力不算死罪。可若護主不力,還讓主子被玷污被侮辱,那可就不止死罪那麼簡單了。

    只是她倒沒想到,雙壽會死得這麼快。

    春荷道,“聽說是活活打死的。”

    宣芷垂眸,漫不經心地翻出一枚鑲珠銀簪,遞給春荷,輕哼,“死有餘辜。”

    前世裏,雙壽幫着宣澤,將她拖出去,試圖剝開她衣裳的畫面,在此刻,聽到他的死訊時,便化作一滴濃墨,落入記憶的深海,徹底地模糊散去。

    重回而來的魍魎之路上,一條荊棘被砍去。

    她放下抿脣的胭脂紙。

    看向銅鏡中模糊而美麗的面龐,柔柔挽挽地,彎起菱花一般的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