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拉開門,用身體擋住身後,驚訝地看向面前的僧人,“是有何事麼?”
那僧人一臉的焦急,急匆匆地行了個佛禮,道,“客堂的那位女施主起了熱,玄空師叔說,只是餵了藥怕還是不行,需得用溫水擦拭才能降熱。這,這……”
夏果一聽就急了,忙掩了門,走回到已散了頭髮披着衣服坐在牀邊的宣芷身旁,道,“姐兒,要不奴婢去看看?”
宣芷也沒想到,秋梅居然會起熱。
她不懂醫理,心想着只怕這孩子是受了風寒。
當即起身道,“我隨你同去。”
夏果卻按住了她,“姐兒,這樣夜深雪大的,您還受着傷,跟着奴婢過去,奴婢只怕是照顧不得那小娘子了。您在這兒安心等着,有什麼事兒,奴婢一定讓人趕緊來告訴您,好不好?”
她知宣芷是個任性的性子,便是這幾日對她諸多行事心中敬畏,卻還是習慣地用了哄孩子的語氣來勸她。
本以爲她不會聽。
誰知,宣芷卻坐了回去,點點頭,“好,既如此,那你便快些去。路上小心些,把手爐帶着,別受了寒。”
從前的宣芷哪裏想到這些?
夏果心中一暖,點點頭,忙收拾了,就趕緊跟着僧人離開了。
宣芷走到門邊,看夏果撐着傘急匆匆跟着提燈的僧人走入風雪之中,微微皺了皺眉。
走回桌邊坐下,看一邊燃燒的暖爐裏閃着紅光的炭火。
這一場發熱不會要了秋梅的命,可是卻給她留下了冷天變天便全身痠痛的病根。
她要把秋梅收回來,絕不能再讓她留在秦靜珍身邊受盡折辱。
可是,以今日秋梅昏迷中求饒情形來看,武功那般不俗的秋梅,只怕是一直沒把自己的本事當成武器。
她到底是爲何,會如此屈辱地受制於秦靜珍?
正沉思間。
外間忽然再次傳來腳步聲。
她有些意外——莫非夏果回來了?
忙要起身。
忽聽門上傳來斯斯文文的兩聲叩門聲。
“叩叩。”
宣芷一頓。
接着聽到門外人笑着喚道,“妹妹。”
——宣澤!
果然來了!
宣芷的眼神一瞬間冷了下去。
她看向門口,就聽宣澤再次笑問:“妹妹,今日下午爲何爽約?爲兄在涼亭處等了許久,妹妹可知爲兄的心焦?”
這語氣,幾乎要把那齷齪心思擺到明面上來了!
後窗外,準備趁着宣芷獨身一人趁機擄人的無一再次縮回手,想了想,又往上一躍,跟燕子似的,再次落在宣芷的房頂,在他白日裏蹲過的腳印裏蹲下來。
屋內。
宣芷攏了攏衣裳,眼神淡漠,口中卻是柔弱嬌憐的輕顫聲,“澤大哥哥,這般夜深,您如何來此?我,我這便要就寢了。”
隔壁房間,蘇晏知聽到這嗓音,微微挑眉。
門外,宣澤就覺得這聲音跟宣芷那柔白的小手似的,直往他的心裏頭捏。
他笑着又推了推門,道,“妹妹不必害怕,爲兄並非有意冒犯。今日風雪頗大,爲兄擔心你大病初癒體弱不受風寒,便特意將準備的丸藥給你送來。看在我親自送來的份上,你真不準備開門迎一迎我?”
宣澤一聽這話,哪裏還能放手!
張口便要說話,卻又停住,想了下,隨即笑道,“既如此,那我便將藥放在門口,妹妹自取便是。”
屋內的宣芷大鬆了口氣,笑道,“多謝澤大哥哥。”
宣澤做出動靜,隨即道,“那我便走了,明日等雪停就可以下山了。到時我讓雙壽來接你,我們一同回府去。”
“是。有勞澤大哥哥。”
那嗓音又軟又嬌又綿,跟蜜露似的,黏着宣澤的心。
宣澤往後退開,在雪地裏踩了幾腳。
房頂上,無一伸頭瞧了瞧,木訥的臉上浮起濃濃的嫌棄。
“嘎吱。”
房門被小小地打開一道縫隙。
臺階下的宣澤猛地衝過去,一隻手一把抵住房門!
“啊!澤,澤大哥哥!你要做甚!”房內,宣芷被嚇到,驚呼起來!
宣澤一眼便看見她散開頭髮眉目如珠的模樣,再見她滿是驚慌,頓時解了幾分下午風雪中受苦的恨意!
一邊低着房門往裏推,一邊笑道,“妹妹別害怕,我就是不放心你。聽說夏果方纔出去了?你一個人在屋裏不害怕麼?我陪着你,等夏果回來。來,鬆手!別傷着你!”
“啊。”
房門被推開,宣芷朝後跌去。
宣澤一下衝進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房頂上,無一手捏住下巴,認真地想了想——是不是該救?救了會不會暴露王爺?不救的話,這娘子會不會被辱?這個兄長,好惡心!
他這邊正左右搖擺不定呢。
禪房中,宣芷已退到了桌邊,警惕地看着宣澤,“澤大哥哥,便是你我兄妹,也已到了男女年紀,夏果一會兒便回了,還請哥哥速回,不然讓人瞧見了……”
“瞧見什麼?”
宣澤朝她靠近,語氣曖昧,“下午你是故意引我去八角亭的?妹妹,你瞧出什麼了?”
這是被看穿,索性便要撕破臉霸王硬上弓麼?
宣芷捏着手中的銀針,繼續往後退,“我不懂澤大哥哥的意思。”卻碰到身後的軟榻,不能再退。
宣澤一把握住了宣芷的胳膊,朝她靠近,“你不懂?芷妹妹,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懂呢?”
他握住的正好是宣芷受傷的那邊,她極痛之下,忍不住皺了眉。
在宣澤眼中卻是明顯的厭惡之狀,他心頭壓抑的火氣頓時就躥了起來!
今日被羞辱被戲耍的惱火,在他聽到夏果離開禪房宣芷獨自一人在房時,終於徹底爆發出來!
既然這賤丫頭不聽話,那他就讓她聽話!
將宣芷狠狠往跟前一拽,“你當真以爲養在遂平伯府就是什麼貴重的身子了不成?還不是下賤的……”
同時伸手便去扯她胸前的衣裳!
宣芷忽然擡手!
他還想着這賤丫頭是要幹嘛呢!
耳後忽然一痛!
不待反應過來,便是眼前一黑!
宣芷往旁一撤,身後‘咚’的一聲!
她扶着肩膀轉身一看,就見宣澤砸在了軟榻上。
一張還算俊雅的臉,現在宣芷看來怎麼看怎麼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