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走,就是京城了。
這一路,他們明裏暗裏都在宣傳着夫人的香水,被嘲諷的、被封爲上賓的、被冷落的,啥樣的都體會過了。
夜裏,他們留宿在一家小客棧裏,匯聚在一間房中,商量着明日去京城事宜。
“你說咱們宣傳了一路,效果怎麼樣?”
“外頭的風評都不錯,隨身攜帶的香水,都快沒貨了。”
“我下響看了看,箱子裏還有三十多瓶,外面賣的不錯的,就是不知,這把火有沒有燒起來。”
“明日,去京城,怎麼宣傳才能捱到開春纔回去?”老根頭雙手疊在腦後,頭枕在手上,喃喃道。
“哎,主子和獒犬都去西北邊境去了,我們完成任務後,去找主子,還是去靜江?”
大家都迷茫的時候,窗戶開了,一身風雪的人從窗戶裏跳了進來。
“你不是去茅房嗎,怎麼從窗戶進,做什麼去了?”防漏問道,大夥兒都看着防風。
他瑟縮着脖子,揉了揉被凍紅的耳朵。
看着桌子上給他剛倒的冒着熱氣的酒,防風大步往前了幾步,端起了酒,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外面凍死了!”他緩了緩,把插在懷裏的一封信,給抽出丟在了桌子上。#@$&
“驛站那邊的信,主子的。”
“主子的?”一衆人都挺直了背,集中了過來。
老根頭最快,他坐在了桌旁,拆着信紙。
看他那粗魯,急乎乎的模樣,免不了有心細的人受不了,直接道:“慢點,別扯破了。”
信封撕開了,從裏面抽出了一張信紙,老根頭打開攤開在衆人的面前。%&(&
一衆人又都繞在了他的身後。
信上只有兩字,回靜!
老根頭翻了翻信紙背面,信上還真只有兩字,“主子,不叫我們去京了,讓我們回靜江。”
他說完,把紙舉了起來,後面的人都掙着搶着奪過來看。
“還真是。”
“太好了,回去了,暖和。”
“有什麼好激動的,奇了怪了,主子怎麼不讓我們去西北邊境,幹蠻奴?”
此話一出,大多人想想也還是哦,都跟着腹議,不解。
“唉!”老根頭站起了身,從防漏手裏抽過了那一張紙,取下了燈籠罩,點燃燒了起來。
“我猜,現在還不到時候,主子剛去西北軍營,還不想鋒芒太勝。”
居安客棧。
叩叩叩……
敲響了幾聲門,小二把門給推開了。
“阿婆、杜郎君,到了飯點了,該喫飯了。”
“去,端到桌子上去。”居掌櫃的吩咐身後的端着兩個小二。
“你端着的是洗漱用品,就把托盤端到櫃檯上,免得喫飯的時候,把油腥濺上去。”
“是。”小二都按照掌櫃的吩咐做着。
“阿婆、杜郎君,你們是林掌櫃的朋友,也是我居某人的朋友,在客棧裏飯菜口味不合適,需要洗澡水,熱茶,想喫外面賣的東西等等,都盡情地吩咐着小二他們。
居住飲食的費用,都不用操心,林掌櫃的早已經在我這裏放夠了。”
要是阿婆想下去走走,路上人多車多,不妨帶她去後院轉一轉。”
居掌櫃的道完,對他們客氣地行禮,出去了,跟來的兩小二貼心周到地給他們關上了門。
杜彭扶着杜阿婆到桌旁坐下,“奶,我給你盛米飯。”
杜阿婆面露愧疚和羞赧,“孫兒,我誤會林掌櫃的了,她那麼好的一個人,你說我們怎麼回報她啊!”
“奶,先喫飯,”杜彭低着頭,誠懇道,“等我好了,我就去爲林掌櫃的做牛做馬。”
夜漸漸深了,奶奶躺在牀上睡了,杜彭躺在奶奶身側,輾轉難眠。
傍晚,她的話還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不是鼻子的病,是心理上的病。
他要從殼子裏走出來,戰勝自己的恐懼,勇敢地面對一切。
林掌櫃說的,調香,什麼是調香師?
他看向了屋內的一張靠着窗放的椅子,一個用布蓋着面的籃子擺在上面。
眸,不自覺地堅定了起來,心也彷彿朝那靠近着。
像有一種使命一般,他下了牀,蹲在了籃子旁邊。
嗅了下,房內一直充斥着的淡淡的香味原來是從這出來。
繼而,他掀開了白布,裏面都是一些密封好了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透明的玩意。
都是他從沒見過的。
不同顏色的瓶子,有不同的氣味,他拿起了一瓶櫻花色的瓶子。
拔了下木塞,扯不掉,原來是瓶口有一圈白色的東西黏住了。
他拔掉了白色的黏狀物,扒開了木塞,散發出的香味讓他眸色一驚。
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細細地好好的嗅着。
有梅花、藿香、甘草、酒的氣味、水的氣息。
放下了一瓶,重新地拿了一藍色的,以同樣的方式打開。
杉木、柏樹、松樹、秋葵、楓、佛手柑、藿香、酒、水……
原來,氣息跟氣息,是可以交在一起的。
他在打開了一瓶,瞬間明白了“香水”是何物了,也知道它們應該如何搭配了。
不同分量的香,調製在一起,每種香水,都少不了水、藿香,和酒的“產物”。
不過,它們,應該能調理出更好聞的香水!
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沒有天地,黑白,只有氣息氣味。
啪啪啪,他將籃子裏的瓶瓶罐罐,全都打開,放在了桌子上。
每一瓶他都嗅了過去,再拿起一個乾淨的透明的杯子,放在中央,他左右手拿起瓶罐就往杯子裏面倒。
嗅着味的濃郁,判斷什麼時候停下。
少頃,他停歇了下來,枯瘦的手,拿起了杯子裏調整好的黃色香水。
看着自己調製出來的產物,他胸膛起伏跳着。
再看了一眼,桌子上被他全都開了的瓶罐,氣息不穩的他,喘得汗都流了下來了。
沒經過林掌櫃的允許就下手,會不會惹她生氣?
他調的東西,能行嗎,是好聞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