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老太太，咬牙壓抑着怒氣，低吼道：“娘，我這是哪惹着你了？”
宋老太太倒還記得這種事不能大聲嚷嚷，先去把門關上，才轉身衝着馮詩慧冷笑道：“姓馮的，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啊！不愧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心眼又壞又毒！”
馮詩慧渾身顫抖地道：“娘要是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說出來，何必又拿我的出身說事？如果這話被高飛聽見，他又得說娘了。”
“呸！”宋老太太一口濃痰吐在了馮詩慧的臉上，“不要臉的小蹄子！十多歲就跟我兒子搞在一起！還好你那孃老子當年瞧不上我家，不讓你嫁過來，否則過不了幾年就得被你全家給連累死！”
馮詩慧被臉上的黏糊噁心得差點吐了出來。
她忙不迭用毛巾擦了臉上的髒東西，還覺不乾淨，又打了肥皂仔細洗了起來。
宋老太太見她這副嫌棄的表情，語氣更尖酸了。
“小娼婦！臭婊子！還嫌我髒，你他孃的纔是個髒爛貨！嫁了人還不安分，見我兒子發達了又跑來勾引我兒子！我宋家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被你給纏上了！”
“打量老孃不知道，跟你進城過生活的那個小腳地主婆，現在也全靠我兒子養着呢吧？呸！一家子臭不要臉的玩意！”
馮詩慧洗乾淨了臉，轉過身面向宋老太太，臉色陰沉。
“娘，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又突然說起這些陳年舊事，但我得提醒你，高飛不喜歡你提這些，要是他聽到了衝你發火，就連我都沒法替你求情。”
“我可去你的吧！”
宋老太太叉着腰便又要衝馮詩慧吐口水，這回馮詩慧有了防備，倒是躲過了。
宋老太太氣極，索性直接道：“你以爲你乾的事別人不知道是吧？告訴你，老天爺是長了眼睛的！你害死羅家人，毀了我兒子費大勁才靠上的靠山，我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兒子，讓他把你給休了！還要舉報你去給羅家人償命！”
說完，宋老太太便得意洋洋地看着馮詩慧，等她求饒。
她已經想過了，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像她說的那樣，讓宋高飛把姓馮的給休了，重新娶個黃花大閨女，給她生個大孫子。
如果宋高飛被姓馮的迷昏了頭腦，還像以前那樣護着她，就退而求其次，用這件事拿捏着姓馮的，以後老老實實聽她這個婆婆的話。
面對宋老太太突如其來的“害死羅家人”的指控，馮詩慧倒是先顧不上生氣了，而是一臉茫然道：“你在說什麼？”
話音剛落，一聲巨大的關門聲就響起。
二人雙雙轉頭，看到了宋高飛黑沉得不像話的臉。他應該是剛進門，但顯然已經聽到了宋老太太的話了。
宋高飛看了一眼宋老太太，又看了馮詩慧，然後忽地一腳踢翻面前的一個凳子，陰惻惻道：“你們在說什麼？說來我也聽聽？”
宋高飛明顯氣極了，宋老太太哪還敢多說一句？而且她也意識到了剛剛的聲音太大，外面可能能聽見。
這會正是下班的時候，樓道隨時都有人過。
宋高飛“啪”地將手裏的公文包摔在地下，低聲道：“娘，跟我進來。”
說完，率先邁步進了屋。
宋老太太有些發怵，磨磨蹭蹭過去了。
馮詩慧這會沒有幸災樂禍，而是擰着眉狐疑地看着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怎麼會突然說是她害死了羅家人？
宋老太太以爲兒子把那些話聽進去了，膽子瞬間又大了起來，忙不迭將章美霞來過，以及章美霞說的那些話給複述了一遍。
她當然記不全，大部分都是自己添油加醋編出來的，總之是把馮詩慧給描述成了一個爲了上位不擇手段，欺騙宋高飛、害死羅家兩老的惡毒心機女人。
她沒注意到的是，宋高飛的臉已經慘白得不成樣子了。
良久，等宋老太太說完了，宋高飛才嗓音沙啞道：“這些話，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讓它爛在肚子裏頭。”
宋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這傻缺兒子果真要包庇那個姓馮的！
宋高飛忽然轉頭死死地盯着宋老太太，“我說的話，記清楚了嗎？”
宋老太太被嚇一跳，然後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宋高飛衝着宋老太太揮揮手，“娘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休息，一會晚飯也不要叫我了，我不喫。”
宋老太太這才氣哼哼地往外走。
她大小也是個當孃的，出來的時候爲了表達自己的不滿，重重地將門關上了。
宋高飛卻壓根沒心思再管宋老太太，等到人一出去，屋裏就剩自己的時候，他一下便倒在牀上。
他感覺心慌氣短，感覺渾身在冒冷汗，感覺天旋地轉。
忽然，他恍惚看到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張臉，不，不止一張......
他忙閉上眼睛，可那些臉卻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於是他又忙不迭睜開眼睛。
屋子太暗，他起來開了燈，果然就要好一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馮詩慧進來了。
宋高飛坐在牀邊上，面無表情對她道：“今晚上你去別的屋睡吧。”
馮詩慧的眼神閃了閃，也不多問，聽話地去了別的屋。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宋高飛壓根不敢睡覺，因爲只要一閉眼睛，就會出現令他害怕的畫面。
等到雙眼困得實在撐不住，一閉上就能睡過去的時候，他才放心閉上了眼睛。
可沒多久，他又被人推醒了。
宋高飛剛想發火，卻心裏一個咯噔，誰在推他？
家裏除了他就只有宋老太太和馮詩慧，這會應該都在別的屋睡覺。
誰推他？
宋高飛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他哆哆嗦嗦地開了牀頭的檯燈。
“啪”地一下，屋子變得亮堂了起來。
牀邊上，一個人都沒有。
可他明明感覺自己是被人推醒的。
難道是錯覺？做噩夢了？
宋高飛關了燈，重新躺了下去。
就在他再次快要睡着時，又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個重力推了一把。
他蹭地坐起了身，打開臺燈，不由自主喊道：“誰？是誰？”
喊出口後，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這個屋子就他自己，能有誰？
真是自己嚇自己。
可就在他被自己安慰住的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
“宋高飛，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宋高飛一下僵住，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個聲音......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