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很大，有兩個600升的雙開門冰箱。
自從譚今賀走了，這個別墅便只住了宋子瑤和一個保姆。
此時的兩個冰箱雖然不是滿滿當當，但都裝了大半。一個是蔬菜水果，一個是新鮮肉類和保姆大姐做的熟食。
宋子瑤仔細看了一下，冰箱裏的東西，很多都是她死前頭一天跟保姆大姐去超市買的。
裏面有半個哈密瓜，是她死的當天上午喫剩下的。
除了冰箱裏的食物，得益於保姆大姐愛囤糧食的癖好，櫥櫃裏有不少米麪油以及各類乾貨雜糧。
宋子瑤一向只吃新鮮的食物，所以凍貨倒是不多。
看到那半個哈密瓜，宋子瑤隨手拿起，用勺子挖着吃了。
一邊喫一邊想，這個空間目前最有用的應該就是這個廚房了吧。
只是廚房裏的食物畢竟還是有限，就算是比較多的米麪，大概也只能供她一個人一年的量。
不過三樓衣帽間的珠寶首飾還挺多，將來估計能派上些用場。
還有譚今賀的那些收藏品。
還有園子，既然能讓花花草草都長得這麼茂盛，她是否可以種個糧食種個菜呢？
等下了鄉，她一定要找種子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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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瑤報名下鄉的消息，直到臨出發的前兩天，馮詩慧和宋高飛才知道。
馮詩慧愣愣地看着繼女。
她心裏隱隱的不安，竟然成了真。
可，這是爲什麼？
宋高飛則氣得面色鐵青，不過嘴裏說的卻是擔心宋子瑤下鄉喫苦。
馮詩慧強忍着心裏的怪異，溫聲問宋子瑤：“怎麼突然要下鄉呢？不是說好了要跟陸家相看的嗎？”
宋子瑤懶得找藉口，直接道：“事情已成定局。”
氣得宋高飛的血壓又開始升高。
“你以爲那插隊生活是那麼美好的？別人家想方設法地逃避，你倒好，居然主動報名！我們爲你操心的這些都白費功夫了！不知好歹的東西！”
宋子瑤擡眼看着宋高飛，清冷道：“你們操心真的是爲了我嗎？”
宋高飛瞳孔一緊，忘了反應。
這個彷彿看透你一切卑劣的眼神，該死的熟悉。
可是，它明明已經消失了十幾年了！
一時間，宋高飛的思緒飄遠，竟然沒再追究下鄉的事。
一旁的馮詩慧也有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慌亂感。
宋子瑤到底怎麼了？突然之間怎麼變化那麼大？
不過宋子瑤說得對，下鄉的事情已成了定局，宋高飛和馮詩慧再怎麼不願意也不成了。
思來想去，也只能是讓宋子瑤先下鄉去，過個一年半載的再想辦法弄回來。
好在宋子瑤才十六，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陸家那邊可以想法子拖一拖。
至於宋子瑤爲什麼會一夜之間跟變了個人似的，馮詩慧也將原因歸結爲外部挑唆。
院兒裏看不慣她的人也是有的，保不齊就是誰在宋子瑤耳朵邊說了什麼。
宋子瑤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想得多，心思敏感，一時被人幾句話帶偏，也很正常。
可就在馮詩慧琢磨着怎麼修復跟宋子瑤之間的裂痕時，宋子瑤又給她挖了一個坑。
左鄰右舍都知道宋子瑤即將去插隊，紛紛前來關心這是爲啥。
宋高飛雖然人緣不怎麼好，但好歹級別在那，不論好歹，子女的工作是不成問題的！更何況宋子瑤還是烈士子女呢。
那些不待見馮詩慧的人立馬就八卦起來。
——“是你後媽逼你下鄉的吧？”
——“她總算找着機會把你趕出家門啦？”
——“她平常待你的好都是假的、是裝出來的吧？！”
宋子瑤倒是爲馮詩慧說話，逢人就道：
“我是爲了響應號召主動報名的。”
馮詩慧聽到這些，心中一梗。
宋高飛拿的是行政十四級的工資，每月102，往老家郵20塊，剩下的82塊全部交給她。
馮詩慧是沒工作的。
這82塊是家裏全部的收入。
還有票證，廠裏爲了照顧宋子瑤，除了當年一次性發給的撫卹金，每月還額外發給5斤糧票、1兩油票、1兩糖票、2兩肉票，直到十八歲。
這點票對宋家來說屬於錦上添花，沒有也問題不大，所以馮詩慧先前都是直接將這些票證補貼給她的孃家的。
她孃家父母那麼大年紀，每天干的是又髒又累的掃廁所的活......
沒了額外的票證，家裏每個人的供應都是定量的，她還怎麼補貼孃家？？
宋子瑤宣傳得人盡皆知，馮詩慧一出門就被人誇，她好後媽的名聲更加深入人心了！
可頭一次，馮詩慧有些痛恨這個名聲！
宋子瑤在家看着花得多，實際上她被馮詩慧教得很懂事，除了那些零花，不會再額外要錢。
更不用說她現在高中畢業了，不嫁人也能參加工作，以後連零花錢都不用給。
可一下鄉，就要支出20塊！
馮詩慧有苦難言，有心想讓宋高飛解決這件事，可住隔壁的廠委書記不知從哪聽說了，還專門表揚了宋高飛。
廠委書記是以前羅老廠長提拔起來的。
宋高飛也不吱聲了。
馮詩慧沒法子，只好盡職盡責地給宋子瑤準備下鄉的東西。
宋子瑤還在一旁指揮着：
“那兩罐麥乳精都拿上吧，反正家裏也沒人喝。”
馮詩慧：怎麼沒人喝？她還準備拿回孃家去呢。
“我爸不愛喫豬肉罐頭，剩的那幾罐都給我裝上吧。”
馮詩慧：你爸不愛喫，可瑋瑋珊珊愛喫啊！
“家裏糖票還有多少？都給我買了白糖紅糖吧。哦對了，大白兔我愛喫，也買上幾包吧。”
馮詩慧終於忍不住道：“你要那麼多糖做什麼？”
宋子瑤擡起眼睛，問：“我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宋家的房門是大開着的，又是住一樓，樓道里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能聽見。
眼見得有人豎起了八卦的耳朵，馮詩慧忙笑道：“怎麼會呢，我是怕你東西多了不好帶。”
宋子瑤想了想，贊同地點點頭。
“也對，那我走的時候少帶點東西，其餘的包括冬天的厚棉絮和棉襖這些，你就給我郵過來吧。”
“暖水壺和臉盆，我就去當地買。”
“對了，我記得家裏的工業票攢了好幾個月沒花吧？都給了我吧，反正家裏什麼也不缺。”
馮詩慧：“......”
門外又有人誇：“小馮啊，你這個後媽當得真是挑不出一點錯喲！”
馮詩慧乾笑幾聲，按捺性子按照宋子瑤的吩咐做了起來。
工業券是按工資比例發的，每20塊一張，宋高飛一個月能領五張。
家裏存了有四十多張，全被宋子瑤拿走了。
譚今賀說過，這個年代的鄉下最缺的就是各類日用品，農民幾乎沒有渠道獲得工業券。
還有肥皂牙膏這些也不好買，她得多拿些。
鋼廠財大氣粗，也給下鄉的知青發了一些票證補貼和勞保用品。
......
出發時，馮詩慧還要含淚送宋子瑤去火車站。
直到火車“哐且哐且”地遠去，馮詩慧的臉才一下陰了下來。
下鄉去喫喫苦頭也好。
才知道她這個繼母對她有多好。
等到宋子瑤哭着求着要回城時，再談跟陸家的婚事，說不定還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