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這些事情,趙行之雖然不是一清二楚,但是也大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他斂了斂眉頭,“就是筠澈。”
趙晉忍不住笑道:“他現在,怕是還沒有你看得開。”
“也就是再好好養兩三年的事。”趙行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和已經斷了的左臂,無奈地嘆了口氣。
“而且木已成舟,怨天尤人也沒有什麼用處。”
“不需要怨天尤人。”趙晉手肘屈起,搭在欄杆上,身體也斜斜靠着涼亭的欄杆,“修養好之後,你一樣也能拎起刀。”
“而且,到時候我可還要你幫忙處理處理這政事。”
提起這件事,趙晉的忍不住露出了苦笑,“這事務,實在是太多了些。”
趙行之看得好笑,“別人對這個位置求之不得,你倒好,還嫌棄事情多。”
“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要彙報,在官場這麼多年,一丁點小事都處理不了,我嫌棄纔是應該的。”趙晉說着,撇了撇嘴,顯然已經很是不滿。
趙行之緩緩走到欄杆旁,與趙晉並立,一手抓着欄杆,揚起眉梢問道:“你要改革?”
“看出來?”
“那麼明顯,看不出來纔怪。”
“準備了,等立隴國的事情解決,我就會開始改革。”
“你現在的位置,改革還是很難的。”
趙晉笑了笑,“難是難,但是趙國再不從根子清理一遍,這棵大樹,早晚會塌。”
要不是武將中還有戚嘉韓能夠挑大樑,要不是他研製出了炸藥、大炮等等,趙國早就撐不住了。
接連不斷的內憂外患,官員、制度陳腐,這棵大樹,已經不知道被侵蝕成什麼模樣了。
趙行之嘆了口氣,“需要幫忙的話,只管叫我,這些年,我還是積攢了一些東西的。”
“放心。”趙晉咧開嘴,“不會跟你客氣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直到夜色漸深,他們才分開各自回府。
趙晉回到東宮後,倒是早早休息了,而趙行之剛剛睡下,就愣是被人鬧了起來。
“王爺,戚大人來了。”
戚大人?被從被窩裏叫醒,趙行之腦袋有些迷糊,戚大人是誰?
半響,他才反應過來,這能夠被叫做戚大人的,也只有身爲郡尉的戚筠澈了。
他從牀榻上起來,坐在牀沿邊,默然了片刻,“戚筠澈這小子有沒有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
素來脾氣較好的趙行之沒忍住罵了一句,起身換好了衣服去看被接到花廳的戚筠澈。
“四,寧王。”戚筠澈話到嘴邊連忙改口。
趙行之幽幽地看着他,“戚大人光臨,所爲何事?”
“怎麼了?”趙行之的語氣明顯不高興,戚筠澈有些鬧不明白。
“怎麼了?”趙行之磨着牙,要不是他現在手廢了,非得要跟戚筠澈打一場纔行。
有的人就是欠教訓!
“你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趙行之此話一出,戚筠澈頓時明白過來。
他尷尬地摸了一下腦門,“這不是,給忘記了。”
他話音落下後,整個花廳陷入了一片寂靜,趙行之頓時明白過來。
“我沒事,真的。”
說着,趙行之直接一側身,將空蕩蕩的袖子給戚筠澈看,“傷口養得很好,因爲太子殿下當時帶了足夠的烈酒。”
“我這傷口也沒有潰爛。”
接着,趙行之又將自己的右手懟到了戚筠澈的面前,“這隻手的手腕雖然被傷了,但是御醫說了,好好休養上兩三年,就能完好如初。”
放下手,趙行之一字一句問道:“現在能夠放心了嗎?”
戚筠澈低咳了幾聲,嘟囔道:“我也不是……我就是不太放心。”
一邊說話,戚筠澈還不忘記一邊用目光打量着趙行之的手,偶爾小心翼翼地看趙行之的神情。
“好了。”趙行之擡手拍了拍戚筠澈的肩膀。
“這樣挺好的,莫要擔心。”
戚筠澈張了張嘴,很快又閉上,伸手用力揉了揉臉,啞着聲音道:“抱歉。”
其實他不該過來的,更不該表現出對趙行之手臂的擔憂,這樣反而會讓趙行之再一次揭開傷疤。
但是他忍不住。
不過好在,趙行之沒有因此一蹶不振,甚至看起來,比他還看得開。
剛剛這麼想,就聽到了趙行之的聲音,“太子殿下還真的沒有說錯。”
趙行之好笑地盯着戚筠澈,慢悠悠地道:“你比我看不開。”
戚筠澈當即瞪圓了眼睛,“他還好意思說我?”
想起趙晉瞞了他這麼久的事情,哪怕戚筠澈知曉,趙晉這種做法無可厚非,甚至是合適的,卻也依舊無法接受。
“筠澈。”趙行之斂起了笑意,正色道:“你要明白一件事,當初你們不是站在同一個立場上,而現在,哪怕太子殿下對我們再好。”
“他沒有端太子的架子,也沒有與我們疏離,可他現在是太子,未來是皇帝。”
“如果你無法分清其中的差距,那麼最好還是在邊境做官。”
趙行之頓了頓,搖了搖頭,將自己剛剛的說法否認了,“不對,是最好辭官。”
戚筠澈神情微微怔愣,想要說什麼,可趙行之方纔說話太過正式了,以至於他一時間姜然不知道說什麼。
“你明白裏面的差距嗎?”
面對趙行之的問題,戚筠澈沉默了半響,舔了舔脣,啞聲道:“我知道。”
不然他就不僅僅只是瞪了一眼趙晉。
聽聞此言,趙行之才終於放鬆下來,“你明白就好。”
“分不清差距,日後早晚有一天會出禍事。”
戚筠澈環着手臂,目光有些悠遠,“我當初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會走到這一步。”
他以爲,趙晉的後半輩子就留在雲州郡了,甚至可能還會受梁王牽累,誰知道,眨眼間,趙晉一躍成爲了太子。
變化太快,戚筠澈現在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誰能想到呢?”趙行之笑了笑,“不過這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