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州之中，唯有一座城池與別處不同，那便是有着啓明書院的墨城。
不少修士千里迢迢遷至墨城，就爲了將自己的孩子送進啓明書院學習，墨城也就成了戎州第一大城。
今日天光微亮，墨城內就已有修士走動。
“張楠楠，你這是要去那裏？”
王耀剛走出自己家門沒幾步，就看見朝啓明書院相反方向走的張楠楠，立刻開口叫住了她。
“王耀？”
“張楠楠，馬上就上課了，你要去哪裏？”
王耀覺得奇怪，張楠楠平時都是最早到學院的，今日怎麼轉了性。
他與張楠楠從學院畢業後，便留在學院當起了夫子們的助教。
兩人平日裏關係不錯，所以王耀主動給張楠楠打了招呼。
張楠楠的神情有些慌亂，“哦，我，我，我有點事要做，等一會兒就回去上課。”
說完，張楠楠就想走，王耀快走兩步攔在她的身前，一臉懷疑，“張楠楠，你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跟我說，我說不定能幫上忙。”
張楠楠懊惱地咬緊下脣。
她擔心撞見熟人，特意選了一個快要上課的時間出門，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而且這人還是最藏不住話的王耀。
張楠楠想若是自己將實情告知王耀，王耀肯定轉頭就會說出去，所以一定不能告訴他。
她理清思路，假裝鎮定地捋了捋頭髮，“我的破邪劍被我不小心弄出一道缺口，我現在要去找王大叔幫我補一補，別攔我了，不然等一會兒我們都得遲到。”
“你說的是真的？”王耀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再次反問。
“當然是真的，快去學院吧，我弄完就回來。”
張楠楠說完便橫跨一步，從王耀身邊快走而去。
王耀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眼珠一轉悄悄跟了上去。
今日沒有劍術實踐課，張楠楠明明可以等學院放學後再來補劍，所以她剛剛是在說謊。
王耀好奇心重，張楠楠越是瞞他，他越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楠楠沒有想到王耀會跟上來，也就沒有留心身後的動靜，一直到出了城，她都沒有發現身後多了一條小尾巴。
她低着頭，並沒有查看方向，只一個勁兒往前走，手指緊握成拳。
王耀遠遠跟在後面，眼中寫滿疑惑。
馬上就要到上課時間了，張楠楠究竟是要到哪裏去？
王耀猶豫地看了一眼身後，他再不返回，就趕不上夫子們爲學生們上課了。
他作爲助教，夫子授課時不在學堂，便是他的失職。
可張楠楠的異樣又讓他無法徹底放心，就在他準備開口再次叫住張楠楠時，張楠楠主動停了下來。
王耀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小心翼翼將自己藏在一堆碎石後，好奇地看着張楠楠的方向。
張楠楠攤開手心，露出一枚紫色的蛇形令牌。
王耀瞪大眼睛，這是什麼東西？
然後，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張楠楠身前。
王耀激動地咬住自己的手，才把即將脫口的驚呼聲給嚥了回去。
瞬移？還是傳送？
張楠楠什麼時候認識了一位這麼厲害的女修？
太多的疑問堆積在王耀心中，他看得越發專注。
不知那位女修動了什麼手腳，她的面容始終被一層雲霧籠罩，讓人看不真切，並且她與張楠楠的談話，王耀一個字都無法聽清。
他只能看出張楠楠對女修的態度十分恭敬，就像她平日裏對待各位先生的態度，甚至還要謙卑一些。
就在王耀皺着眉頭猜測那女修身份時，那女子突然偏過頭，向他看來。
王耀只覺得眼前有一道白光閃過，下一刻便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原本雙眼的位置只留下了兩隻血淋淋的空洞。
“聖侍不要！”
張楠楠擡手拉住女修的手臂，慌張搖頭。
“嗯？”
女修側目冷冷看向張楠楠。
張楠楠倏地收回手，單膝跪在地上，“聖侍，這位是我的朋友，他並不是故意偷聽我們談話，還望聖侍饒他一命。”
張楠楠說完話後，屏住呼吸，不敢擡頭，心中暗罵自己大意，居然沒有發現被人跟蹤了。
“憐你初犯，這次我就網開一面，再有下次，不僅他死，你也得陪葬，記住了嗎？”
“記住了。”
張楠楠畢恭畢敬地應下，再擡頭時眼前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她沒去回想她們之前交談的內容，而是趕緊去查看王耀的情況。
王耀此時已經痛暈死過去，但他的雙眼還在源源不斷往外滲血。
張楠楠趕緊取出自己儲物袋中的傷藥爲王耀敷上，止住血後，又掰開王耀的嘴喂他服下丹藥，這才脫離般跪坐在王耀身邊，又氣又急。
王耀這次受的傷很重，若是將他帶回墨城一定瞞不住啓明學院的先生們，那到時候自己的事也會暴露。
不，不可以。
張楠楠牙關一咬，將王耀背在身後，繼續往更遠的地方而去。
不久後，她來到了一座荒草叢生的矮山，熟門熟路的找到山腳下一處隱蔽的山洞，然後將王耀放置其中。
“王耀，你這幾日就先在這裏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荒山是啓明學院弟子實戰演戲的地方，危險性極低，正適合王耀藏身。
張楠楠怕附近的妖獸尋着血腥味找來，在離開前特意用法術封印住了出口，這才狠心離開。
回去的路上，張楠楠想到想要渾身是血的王耀，手抖得厲害。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好像有些太過簡單。
聖侍刺傷王耀時的神情如宰豬狗，根本看不出半點憐憫之心，和她想象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不禁又想到當初和她一起同窗，在啓明書院學習的許意，對方出身名門，修爲不俗，身上卻沒有半點來自高位者的傲慢以及壓迫感。
張楠楠想這一次她會不會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