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當然也不是一個純粹的惡人。
比起平白無故損失一大筆靈石，知道這筆靈石被拿去做了善事，自然更令她能夠接受。
王耀的回答得到滿堂叫好。
顯然少年們對於他的回答十分認可。
第二個站起來的是一個扎着利落馬尾的少女。
少女聲音清脆，帶着活潑與生機。
“我最崇拜的人是驚鴻仙子。”
猝不及防下，聽到柳驚鴻名號的許意愣住了。
“啊，張楠楠把我要說的人說了！”
“就是，我也準備說驚鴻仙子的！”
“驚鴻仙子是大家的偶像！”
“……”
學堂因爲驚鴻仙子的名字再次沸騰。
而許意也再次感受到九州大陸的修士對於驚鴻仙子是多麼推崇與敬仰。
張楠楠對於衆人的哀嚎不爲所動，繼續道：“驚鴻仙子出自五大宗門之一的璇璣門，百歲結丹，兩百歲結嬰，五百歲就已經成爲了渡劫修士，一千歲成爲大乘老祖。
她不僅研製出了許多造福九州大陸的神奇之物，如傳音盤、引雷陣，而且以一己之力，維護了九州大陸的安穩，讓妖魔兩族不敢來犯。
我的夢想就是成爲像驚鴻仙子那樣出色的女修！”
最後一句話，張楠楠說得擲地有聲。
“驚鴻仙子做的好事遠不至此，聽說澹齋真人和驚鴻仙子也有過私交，說不定當初建造啓明學院也有驚鴻仙子一部分功勞。”
“沒錯，我還聽說驚鴻仙子以前救濟了不少因爲魔族而無處可去的修士，她真的好善良。”
“對，難怪當時九州大陸那麼多前輩都喜歡驚鴻仙子，她值得！”
“……”
學堂突然之間變成了驚鴻仙子的誇獎會，各種讚美之詞層出不窮。
夫子也不阻止，反而面帶笑意，似乎若不是顧及身份也會加入其中，成爲弟子們中的一員。
許意怔怔地看着前面熱鬧的場景，心情有些說不出的低落與複雜。
她有時會覺得這些人口中的柳驚鴻，和自己夢中見過的柳驚鴻並不是一個人。
她的夢雖然在自己死亡時停止了，但那也是兩百年之後的事，這兩百年內她的視角一直跟隨着柳驚鴻，看她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柳驚鴻身上擁有許多優點，比如說心性堅毅，出手果斷，但同樣也有不容忽視的缺點。
她睚眥必報，只要別人的舉動稍不合她心意，或者哪裏怠慢了她，她一定會用盡各種手段加倍報復。
許意曾目睹過不少與她結怨之人，以各種方式隕落，或是直接死在她的手中，或者死在她無數的追求者手中。
許意最後在夢中落得那個下場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也因此她從夢境中醒來後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柳驚鴻，避免與她發生衝突。
可她沒想到等她從祕境中出來後，柳驚鴻已經成爲了九州大陸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
柳驚鴻做了許多造福九州大陸的事，而她以往那些並不太光明的手段，也全部都被她後來的光輝遮擋。
而自己那些夢境只不過是對柳驚鴻的惡意貶低與揣測。
許意輕輕搖頭，將翻滾的想法通通壓制在心底，柳驚鴻已經飛昇了，她也不會再和她交集。
柳驚鴻是善是惡，是好是壞，皆與她沒有關係。
對於衆人的讚美，她只需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許意，你最崇拜的人是誰呀！”
不知哪個少年發現許意正在出神，突然大聲喊了她一聲，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許意擡頭對上所有人好奇的視線，想了想，輕聲說道：“我最崇拜的人是璇璣門的元銘真人。”
也是她的師父。
“元銘真人是誰呀？我怎麼好像沒有聽過？”
“不，我聽過，但我想不起來了。”
“他有什麼傑出的事蹟嗎？”
少年們議論紛紛，對於這個有些陌生的名號都十分好奇。
“元銘真人曾任璇璣門掌門，他曾在十名渡劫大妖的圍剿下救出一城修士，也曾獨自一人闖入魔族老巢，殺死百名魔族大將，他帶領璇璣門弟子阻擋了妖魔兩族大軍的入侵，也是九州大陸爲數不多的飛昇者之一。”
許意慢慢地將元銘真人的事蹟道出，目光暗淡。
這些事她都沒有經歷，只能從宗門典籍中找到關於這些事的記載。
師父對於她來說是亦師亦父的存在。
她被師父從魔族戰場上撿回來時，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童，她是被師父一手帶大。
當初她以爲只要躲過柳驚鴻就能平安無事，所以不顧師父阻攔，強行離開，與師父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十分不愉快，而這也成了她唯一的遺憾。
好在師父沒有隕落，而是飛昇上界，總有一天他們會再次見面，到時她一定會跪在師父面前磕頭認錯。
“啊，我想起來了，元銘真人就是驚鴻仙子的師父嗎！”
“對啊，我說怎麼那麼耳熟呢！”
“啊，難怪驚鴻仙子那麼優秀，原來她的師父也這麼厲害。”
許意聽到少年們的話，心情不暢。
師父是她最崇敬的人，然而在少年們心中卻像是一個和柳驚鴻有關的附屬品。
他們提到元銘真人第一個想到的不會是他的生平，而是他是柳驚鴻的師父。
但許意也知道，這並不能怪他們。
柳驚鴻的光芒實在是太過耀眼，任何人都在她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因爲這個插曲，許意對於接下來其他少年們的回答都興致缺缺。
而少年們並沒有察覺，他們雙眼閃爍着明亮的光彩，大聲的訴說着他們的所思所想，表達着他們激烈而直白的情感。
與其說他們在大聲讚揚那些前輩先祖，不如說他們在以此弘志，他們將會以他們心中崇拜之人爲目標，而爲此努力。
許意低落的情緒在他們慷慨激昂的聲音中被治癒。
她想如果少年們以後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能堅定自己的信念，以後未嘗不會成爲他們現在口中敬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