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長石眼睛都要樂沒了。
夫人這波燈會實在辦得妙哉,誰能想到在年尾的最後兩日裏竟然還能撈一筆。今年的年又是值得高興的一年,匈奴退兵投降,戰亂終於暫且畫上了一個休止符,最高興的莫過於最底層的貧民百姓,總算是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他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也不知是誰在街道上吆喝着童謠:辭舊年,過新年,爆竹聲聲驅鬼怪,來年蒸蒸賺大錢。
這童謠意思明確,百姓們一聽,就圖個吉利熱鬧,那爆竹又便宜,於是街面上新開業的爆竹店竟是一售而空。
還是那句話,真是不能小看羣衆的力量。
燈會結束後,居長石就整理了賬簿交到了溫情的手裏。
溫情笑眯眯地翻着賬簿,居長石就站在她的右下方,翻了會才擡眸笑道:“居行事的辦事能力果然是一等一的。”
居長石臉上掛上笑意,恭維了句,“還是夫人的點子好。”
溫情也不矯情,笑道:“嗯,這爆竹等過了正月十五便減產吧。”
居長石微微一愣,張大了雙眸去看溫情,滿眼的遺憾,“啊?夫人,不是,這麼好的賺頭就賺這幾天?減產了爆竹店賣什麼?”
溫情說:“爆竹煙花屬於消耗品,只能看不能喫,過去老百姓的日子都太苦了,顧着喫就不錯了,哪裏能想到其他的?咱們這次能賺個盆鉢滿鉢的,一是剛剛打完仗,老百姓的心情需要釋放,二是就像那歌謠一樣,爆竹聲聲驅鬼怪,百姓們圖個吉利,有個美好願望,就比如最好是永遠都別打仗,那些妖魔鬼怪啊的聽到爆竹聲,都不敢來了…連妖魔鬼怪都不敢來,那匈奴定是更不敢來了,就是一種願望的寄託。
這完全屬於天時地利人和的生意,所以我們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賺到銀錢。如果爆竹店一直開着,後邊的生意可想而知。這東西就賺過年最熱鬧的幾天,就夠一年了。居行事,咱得看準了形勢,你說呢?”
居長石覺得溫情的話句句在理,還真沒什麼話好反駁,“是,小人知道了,那明年……”
溫情知道他要說什麼,輕輕一笑,“明年總歸是個和平的一年,百姓手裏有錢了,你還怕爆竹賣不出去嗎?”
居長石愣怔了下,隨即眉眼含笑。
是啊,他真是瞎操心,今年那麼難的日子都過下來了,明年又有什麼好怕的?
只要有夫人在地方,總歸是有新事物出現的。
跟着夫人走,還怕沒飯喫?
…
…
年三十晚上,李勤佑與蕭庭深他們一起吃了年夜飯。
不同往日的圓桌,而是分桌而食。
李勤佑看着蕭庭深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溫情的飲食,魚塊都挑了刺才夾到隔壁桌的碗裏,溫情嘟着嘴抗議喫撐了,蕭庭深寵溺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然後又夾塊菜放入她碗裏,讓她喫點菜去去嘴裏的腥味。
溫情撅着嘴,不甘不願地吃了…
可眉眼裏卻俱是幸福。
喫到一半,溫情說要去解手,蕭庭深竟然還陪着去。
李勤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千里迢迢從北涼追到漠北來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就爲了知道自己不是蕭庭深的對手,不可能將溫情搶回來?
所以前世的錯便是錯了,就算是回到今生了也沒有機會彌補了?
李勤佑手中握着酒杯,突然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嚇得凌宦官慌忙上前端茶遞過去,一臉擔憂道:“皇上?皇上,您沒事吧?”
李勤佑面色難看至極,就着凌宦官的茶水吃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嚥下去,便一口血水噴了一桌…
李勤佑腦中只覺一片空白,眼前全是鮮紅,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眼前驀然一黑,驟然昏了過去…
凌宦官見狀,驚叫了起來,“啊!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老太君和蕭庭賀俱是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凌宦官面色難看,怒道:“趕緊!趕緊叫大夫啊!宮裏的太醫一個都沒帶,這兒有沒有大夫?趕緊叫來看看!”
這皇上要是在塢堡上有個三長兩短那可不得了!
老太君顫着手叫家奴,“去,趕緊去請嵇大夫。”
家奴應了聲,“是。”
家奴方寸大亂,走得有些急,差點就撞上了慢慢走回來的蕭庭深和溫情。
溫情走在前邊,被蕭庭深眼疾手快地攬在了懷裏。
那家奴一件是世子和夫人,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走路冒冒失失的?”
“不好了,世子,夫人,皇上…皇上吐血了……”家奴臉色慘白道。
蕭庭深和溫情俱是一愣。
蕭庭深道:“你快去叫嵇四過來。”
溫情則快步進了前廳,就見凌宦官正叫底下人將李勤佑挪到偏廳去。
李勤佑臉上的血跡被凌宦官擦拭了,嘴脣泛着紫色,臉色慘白如紙,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溫情上前一步,看向跟着往偏廳走的老太君問,“奶奶,發生了什麼事?”
老太君急道;“我也不曉得,皇上正要喝酒,就突然…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哎喲——真是嚇死我了。照理來說,桌上的菜都是由凌宦官試過的,凌宦官無事,怎的皇上就有事了?”
老太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立即將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也就在剛剛叫人圍了整個前廳,可別將什麼證據給磨滅了,到時候可是渾身長了嘴都說不清了!
薑還是老的辣!
老太君能在最快的速度做出應對之策,溫情和趕來的蕭庭深心中也有了底。
就在這時,嵇四也趕來了。
凌宦官和一旁李勤佑帶來的內侍虎視眈眈地盯着嵇四,嵇四卻是穩如泰山,上前一步,便來到塌前,要爲李勤佑診脈。
凌宦官拿着宮裏的調調怒道:“這哪裏來的鄉野大夫,可給我瞧仔細了,皇上要有個三長兩短的,你這人頭可就不保了!”
嵇四性格乖張,正要搭上脈的手倏地頓在空中,嘴裏說道:“這麼嚴重?”
凌宦官一臉盛氣凌人,“所以,半點疏忽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