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榮並不好意思拿,這對於她來說,是一種陌生的感覺,直襬手。
安穗看了她一眼,女孩子面黃肌瘦,穿着米色的確良襯衫,稱的她更黃了,瘦瘦小小的樣子。
安穗收回視線,抽出一張紙巾,往上面疊了5塊直接放姜榮牀上,然後把蓋子蓋好,轉身的時候又說:“你喫吧,就當我感謝你的。”
5塊桃酥一下去,盒子空了一半,安穗到不太在意,說完直接轉身,伸手,把簾子拉開一半,瞬間,光亮侵襲進來,安穗摸了一下頭髮,又對姜榮說:“白天就不用拉了。”
女孩子的友誼真的可以很快建立起來,和愛情一樣,看對眼的一瞬間,就可以結交。
而在這一刻,姜榮真的很嚮往安穗的大方自然,人總是愛和自己嚮往的人接觸。
她急忙下牀,手捧着東西,給安穗嚇了一大跳,姜榮小小地退後一步,眼神仍舊亮亮晶晶:“我媽做的糖棗發糕。”
她手裏好大一塊紅色糕點,蓬鬆卻又厚實的感覺,之間還點綴着大棗。
安穗笑了一下,她不是一個客氣的人,直接上手捏了一塊下來放進嘴裏,甜蜜的感覺瞬間充斥口腔,安穗眨了一下眼睛,眼底像綴着星星一樣:“好喫!”
姜榮放心了,一邊又過去翻口袋:“我還有白糖桂花味的,我也分你。”
最後安穗收到了兩塊正正方方的發糕,一紅一白疊在一起,並不比她那半斤桃酥便宜。
食物有市價,但投緣的人無市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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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村長特意又過來一趟,找人搬了兩蛇皮口袋的糧食過來,他自認爲是一個很負責很工正的人,隔壁甜菜村還得知青自己去搬嘞。
可他早早找人過來,又給知青們解釋:“一個月一個女知青的定糧是14斤,男知青18斤。”
其實還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有點少,但我們莊周村已經比別的村好很多了。”
大家說了幾句感謝的場面話,村長不在久留,和大家揮揮手:“我回家喫飯嘍,看你們也快吃了。”
他一走,大家就去翻蛇皮袋子,安穗也好奇地過去看,一個男知青掀開袋頭,皺起眉自語:“全是土豆紅薯?”
姜榮還抱着天真的想法:“或許下面有別的東西?”
江苗適宜地走出來,跟着三位新男知青站一邊,面色和藹地出聲:“不用翻了,想法有些天真,我們來當知青,就是來喫苦的,有紅薯土豆就不錯了,好些人連紅薯土豆也喫不上。”
理確實是這個理,看大家面色好了一點,江苗又繼續:“知青一日三餐,大家是混在一起喫,每個人輪着做飯,早上的同志辛苦一點,起得要早些,午飯時間不多,要帶去田裏喫。
另外,村裏也有額外發一些高粱玉米麪,每個月也是按標準發,建議是做成饃饃當午飯,你們的那一份也已經做好了,男知青是20個,女知青是15個。”
“啊……那也不夠喫啊。”
有人小聲抱怨。
安穗旁邊的兩個女知青也不太開心,姜榮皺着一張臉:“中午這麼喫,一天半個饃嗎?肯定不夠。”
另一個女知青叫陶思思,也跟着嘆氣:“這可怎麼辦啊?”
旁邊的三個男知青也難免嘆氣,江苗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掌控全場地開口:“所以我剛來想了個法子,我們知青每個人每個月再出2塊錢外加13斤粗糧票兩斤細糧,做成雜麪饅頭一個人差不多有30個,晚上偶爾也可以喫一點米。”
她說完,全場冷了一下,安穗輕輕皺眉,每天都要喫好三餐,14斤紅薯20個粗糧饃肯定不夠,2塊錢15斤糧票一個月的話,也不是很貴。
另外三個男知青想了一下就同意了,這邊姜榮和陶思不知道爲什麼,很自覺地就跟着安穗抱團,眼巴巴看着安穗怎麼說。
目前這樣,倒像是安穗帶着她們不讓她們出錢了。
江苗輕輕皺眉,看向安穗,義正言辭:“安同志,雖然中午我們是可能產生了一些摩擦,但關於大家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出來,我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怎麼比她還白蓮花??
江苗一說完,安穗能感受到那三知青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明明中午還挺殷勤,果然,男人啊。
這次不用系統特意說,安穗也知道好好搞嬌氣花人設了,不過她只是嬌氣,可不是任人隨意編排。
嘆口氣,安穗看江苗,她聲音脆生生的,搭配着這一張臉,很容易就讓人覺得她處於弱勢:
“江同志,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我覺得我們也沒產生摩擦啊,不然你是幹了什麼事情嗎?爲什麼要這麼說。”
拐彎抹角的表達,沒想到人家小姐根本沒抓住那個意思,還知道刺人,江苗心梗了下,想說到底有沒有摩擦她心裏知道,但眼下這個情況,她維持着笑容:
“是我沒說清楚,其實我的意思還是大家可以好好相處,你自己不願意,也別帶着別人啊。”
她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安穗不想交錢還帶着身邊兩個人一起,這句話已經說了,安穗在交錢也會讓大家覺得她不夠團結。
天知道安穗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好吧?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對她敵意這麼大,內心無語了下,安穗整理了一下情緒,表情驚異地捂嘴:
“同志,是不是我意思沒表達清楚呀?我根本不會做飯,這個錢我是一定一定會交的,希望你不要這麼揣測我了,我又沒說什麼。”
她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一看也根本沒不交錢的心思,人家畢竟也是一副小姐樣,像她自己說的,飯都不會做。
有站在一邊沒事幹的老知青過來打合場:“行了行了,人家確實沒說啥,收錢做飯去吧,今天剛好輪着你了。”
江苗心裏罵了一句,這個樊月平時油鹽不進就算了,這個時候過來攪和什麼,擺臉色都不知道。
她面色有些不太好地走出去。
她擺臉色,安穗內心也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和旁邊兩個人去數錢。
所以說真的很討厭那種被害妄想症,有時候她不過只是說了一句話,別人心裏卻演完了一蒸場戲。
要說這個飯錢多不多,知青一個月是沒有工資的,還得等年後看工分決定有沒有錢,不過城裏戶口一個月都會補貼15斤糧票,加上家裏的一些補貼,江苗收的這個錢其實也不算特別多。
所以安穗是真一句謊話也沒說,進屋就開始翻錢。
笑話,她什麼也不會,生火這麼難鍋勺這麼重,就是說她怎麼可能不願意交錢啊?
原主的錢藏在一個布包裏,安穗剛打開,有些懵逼。
她明明記得原主不太會存錢的,可包裏面多出五張嶄新的大團結,嘆嘆氣,她又看糧票也多了不少,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票,布票,大概都是出自安母之手。
……一個母親養育一個孩子長大成人,確實要操碎不少心思。
手裏有錢就稍微有了點底氣,安穗立馬抽出兩張一元又數了幾張糧票出去了。
一走出門,院子裏已經升起來一堆火,好像是有人在燒水。
從安穗的角度,能看見那是一個背影,男人穿着白色棉質襯衫,黑色微闊腿褲子,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看着水壺,稱的他文藝青年範十足,還有幾分老電影裏男主角的感覺,安穗點點頭,表示是個好看的背影。
然後下一秒就看見江苗湊了上去,兩個人隔得有幾分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好奇心驅使着安穗走近,她聽着江苗故作嬌柔所以非常奇怪的聲音,直皺眉,這是幹啥?
“謝謝沈同志,今天耽誤了點時間,麻煩你幫我燒水了呢。”
“沒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男聲聽着倒是挺好聽的,安穗這麼想,又聽見江苗繼續說:“沈言同志,你人真的很好。”
刻意營造出來嬌柔的聲音,安穗再次皺眉,表情扭曲,卻不是因爲這個夾子音,而是……
???沈言???就離譜好吧。
嘴角一抽,緩慢湊近,非常看不懂臉色地直接湊過去,剛好看清這位沈言沈同志的臉。
實話來說,挺帥,一股子書生氣,給人很舒服很有氣質的感覺,不過和記憶裏的事兒精一點不像。
安穗心一顫,告訴自己不應該這麼敏感,一穿穿兩個還是有些離譜的。
她視線直白熾熱,察覺到她目光,江苗莫名警覺,叫了一聲:“安同志?”
“啊—”安穗裝回神,一邊又好奇地看這堆火,聲音嬌滴滴,拉開話題:“我們用水,都需要自己燒嗎?”
在沈言面前,江苗維持好姐姐人設,點點頭:“是的,晚上洗澡什麼,都需要自己挑完水來燒。”
原本安穗只是隨便一問,現在???她隨即拋下關於沈言的猜測,內心心累。
不是,還得挑水啊,她是真被嚇到,馬上皺起鼻子,這一會兒想着人設又想着討便宜,沒想到有點用力過猛,眨巴着一雙大眼睛。
她根本不用夾着聲音,她本來就是個小嬌嬌,皺着鼻子難過地時候,格外惹眼,但是真的有點用力過猛:“沈同志,你晚上也能幫一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