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棟樑假裝聽不懂她說的,頭一歪屁股往凳上挪。
他就不走。
楊書脊這人奸詐很,他必須看好人。
省得等會大伯媽被套路進去,又答應下什麼不得了的事。
蘇玉要是知道他心裏想法,肯定會毫不留情給他一巴掌。
誰蠢誰心裏沒點數嗎?
李向陽對上蘇玉眼神時,看出對方的示意。
“大隊長,咱是有點事沒處理完,你跟我上一趟地裏,這事整不好大傢伙心頭會有怨氣。”
他順勢拿起桌上記工分本,拽起戚棟樑往外走。
戚棟樑直脾氣,甩開李向陽手大聲咧咧。
“天大的事也要有個先來後到,等俺把這邊事處理完再過去處理。”
說完,他又坐到楊書脊的對面,沒有想要離開的想法。
楊書脊心虛的摸了摸鼻尖,自知這段時間對戚棟樑確實耍了不少心眼子。
不過,那些心眼子耍的也是沒辦法呀。
種植新水稻這事,處了蘇家村和山河村能種,其他村的……
他想到其他村的問題,是一個頭三個大。
“戚大隊長,我是真跟蘇玉同志有事單獨商量,你看你這……”
“你們商量你們的,俺就坐這,咋滴啦?”
戚棟樑這個崛脾氣上來,誰來都不好使。
李向陽是無法。
勸也勸不走,拉也拉不走。
蘇玉隨手撈起一樣東西,仍向戚棟樑,語氣冰冷。
“滾!”
“好勒。”
下一秒,戚棟樑矯健偏頭躲開,火速起身離開辦公室。
走到門口時,拽着發懵的李向陽,直奔地裏去。
楊書脊坐在屋裏,望着火速離開的身影,嘴角抽了抽。
戚棟樑竟然有這麼聽話的一面?
他之前怎麼沒見到過。
果然,還是一物降一物啊。
楊書脊心裏,對蘇玉又多了一份崇拜之意。
“草莓乾的事,怎麼樣?”
蘇玉目光和藹,盯着楊書脊,笑容慈祥。
不知道爲何,楊書脊對上這樣的她,心裏慌的厲害。
總感覺,她好像對所有事情都瞭如指掌。
他輕咳緩解調整好心態,敷衍道:
“咳咳,還、還行,就是……”
“楊會記,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
蘇玉打斷他的話,淺笑着喝口水潤潤喉。
“故事就是,說有有對朋友一塊搭夥做生意,女人性格比較誠實,男人愛說謊,後來兩人生意做大後,兩人因爲點小事分開做生意,女人生意越做越大,男人卻落得個妻離子散,錢財散盡的地步,你說這是爲什麼?”
說完,她一雙美目直勾勾落在楊書脊身上,臉上的笑容笑得更甜蜜了。
坐在對面的楊書脊,感覺脊背一涼,彷彿後面有人拿刀駕在脖子上。
他舔了舔發乾的脣,手伸進公文包裏,又拿出一沓票放在桌上。
“草莓幹很受上頭人讚許,這事能成。”
“能成,你咋還不高興?”
見他坦誠了,蘇玉笑呵呵拿起錢和票數了起來。
她給楊書脊的草莓幹,少說有個三四百斤吧。
三四百斤就能換錢換票,做這種生意划算。
楊書脊濃眉緊蹙,眼神中顯得很緊張。
他可是極力跟上頭的人保證,只要這東西出來,能短暫性解決現下全國大饑荒的問題。
事情要是落實下來,他的功績上可是會留下大大一抹濃墨。
這事說不定還會成爲他起跳的跳板。
“你們打算怎麼跟咱們大傢伙合作?”
蘇玉收起錢和票,很自然的揣進自己兜裏。
草莓幹是她出的,錢當然要歸自己。
楊書脊嘴角又一抽,“蘇玉同志,你這是幹啥?我們可不興當土財主!”
“我沒當呀。”蘇玉慫肩,“東西是你賣出去的。”
“那錢和票……”
“東西是我給你的,難道我不該拿點屬於自己的勞動成果?”
她一句話堵的楊書脊無言以對。
“票你可以全部拿走,錢你得拿一半出來,我得發放給公社裏幫忙出力的同志們。”
楊書脊伸手,示意她把錢掏出來自己分。
蘇玉很不情願,不過對方是的也有道理。
要想馬兒跑,就得餵飽馬兒。
城裏人,現在是有票沒錢,有錢沒糧。
所以,票對於他們來說作用不大,還不如多給點錢。
總不會有人覺得錢多。
她爽快把錢拿出來分。
一共是五十來塊,她分得了二十塊左右。
錢分完,蘇玉收起心裏那點小心思,迴歸正題。
“你剛纔的問題,我只能說,草莓幹不能一年四季都有,只有這段時間有。”
“這東西不是山裏的野果子嗎?”
楊書脊搞不懂。
蘇玉白了他一眼,無情嘲諷道:“山裏東西就不用分季節生長了?”
楊書脊:……
他竟然把這事給忘記了。
他尷尬咳兩聲,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
“蘇同志,這幾天我們開會商量了一下,由你們出東西,再由我們公社從出面把東西買出去,所得的錢我們三七分。”
“我不認識字,你把東西放這,等我把事理清楚了,再簽字。”
蘇玉收起文件,打算回家了好好看看。
不過,她對於三七分,感到很不悅。
自己做的東西,憑什麼三七分?
誰三誰七,她不用想都猜到肯定是公社七,她們三。
果不其然,楊書脊爽朗一笑,說:“蘇同志,我先跟你解釋一哈,這個七成利潤是屬於我們公社的。”
“爲啥?”
蘇玉佯裝聽不懂,彷彿自己喫大虧了。
她確實也喫大虧了。
他是當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懂嗎?
呵呵,那他恐怕要失算。
蘇玉淡然輕笑,又將文件扔回桌上,雙手環胸,一副大佬姿態看向楊書脊。
“楊會記,你們說的那套詞,咱們農村人搞不清楚,我們就談直白點,直接說錢多錢少,你看行不行?”
“這,咋談?”
楊書脊一怔,不太明白她話裏意思。
蘇玉起身拿過水壺,爲楊書脊和自己杯裏添水。
她一邊將水壺放回原處,一邊說:“你跟我談那勞什子利潤分成,我要聽不懂,我都沒聽懂的話,那大傢伙更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