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蘇玉意味深長的看向李大花，果不其然李大花神色裏劃過一抹心虛。
人羣裏，還有好幾個婦女，都心虛的低下頭。
“戚一家的，你就是見不得俺們村好，那點糧自己家人都喫不飽，那夠分的啊。”
李大花岔開話題，杵着脖子回懟蘇玉。反正，讓她拿糧，心裏就是不痛快。
而且，這正如同蘇玉和林牧分析的一樣，蘇家女都是孝女。
糧食發下來的第二天，李大花其實就拿了一部分糧回了自己孃家。
但，她的糧給自己孃家的人，她很樂意。
可要是還把糧分給其他人，李大花就不樂意了。
……
蘇玉站起來，面相鄉親們，神色鎮定，一字一句的解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要想守得住手裏的糧，就要捨得。”
“鄉親們啊，給蘇家村分糧，那是爲了保全俺們村啊。”
李成功顫顫巍巍的站直身板，有氣無力的吼着，就想說服鄉親們。
“俺王家家族的人都聽好了，誰要是不想得到村子裏的庇護，那也不用交糧，自己過吧，等外村的人進來偷啊搶啊，可別到俺面前哭，說俺不跟你講一聲。”
王大海是個硬氣的，不想浪費口舌跟別人解釋什麼，反正厲害關係都說明白了。
該怎麼選擇，就看他們自己了。
“鄉親們，離俺們村近的，就蘇家村了，蘇家村裏沒幾戶人家，俺們一家只需要拿出一斤糧，都夠分的了，那一斤能保命啊。”
戚棟樑站在前面，苦口婆心的勸。
李向陽做爲會記，他第一個站出來，舉着手淡定說。
“隊長，俺家願意出這個糧，俺回去拿糧。”.七
“哎呦，俺家那還有糧啊，俺家人少，才分得那點糧，都不夠喫……”
李嫂子一聽自己兒子要打頭，抓着李向陽不讓他走，哭哭滴滴的說什麼都不肯拿糧。
“媽，俺和向陽少喫點，一斤糧還是拿得出來的，您也不鬧了，事情輕重向陽心裏都有數的。”
李向陽媳婦，戚曼在自己丈夫的眼神示意下，她走上前扶着李嫂子勸。
“他有啥子數，在村裏當會記這麼多年了，不說給自家人行個方便，胳膊肘還往外拐，俺這是做了啥子孽哦，老天要讓他來折磨俺。”
不管三七二十一，李嫂子就是鬧，說什麼都不肯拿糧。
……
李向陽扶了一下眼鏡框，瘦脫像的臉上，沒有一絲感情，冷冷扒開李嫂子的手。
“媽，你要是不想出這糧也行，那俺們就分家吧，你跟大哥過，俺家糧俺自己出。”
“老二，說什麼胡話，爹媽都還在，分啥家，分家那就是不孝。”
李大弟一聽，他一身正氣的站出來打斷李向陽的話。
“老婆子啊，你別鬧了，分糧給蘇家村的人，也是爲了保護村子。”
李富羣砸吧了一口焊煙，蒼老的眼神裏，鋪滿了滄桑感。
“俺們村背靠大山，不會有人從後面打過來，但是前邊可不止蘇家村一村的人，還有其他村的人，要是其他村的和蘇家村的人聯合，俺們村就算有上百戶人家，那也搶不過兩村的人啊。”
林牧適時站出來接話，他欣賞的看了一眼李富羣，倒是個明白人。
“而且……外面進山河村的路，必定要經過蘇家村，到時候讓蘇家村的人在外邊放個梢，我們也好有個準備，不像在黑夜裏摸瞎，什麼都摸不着，還要倒貼東西進去。”
說着，林牧跟鄉親們解釋其中的緣由，下頭一開是還有人不願意拿糧。
但，聽到林牧這麼通透的解釋後，當家的男人衡權利弊，都明白一斤糧保命，確實很划算了。
“俺家也願意拿糧出來。”
“俺家也是……”
“一斤糧保命，俺家也願意。”
有第一個開頭，就會有第二、第三無數個跟着。
隨着話音落下帷幕，原本聚集在大食堂裏的鄉親們，紛紛往家裏趕。
……
不一會，戚棟樑就收到了一百多斤的糧。
不過，還是有個別幾戶人家沒出糧。
林牧和蘇玉相視一眼，沒說什麼，等人都散去後，李會記算着賬。
“棟樑哥，這糧不夠分的啊。”
“還差多少糧？”
蘇玉上前，輕聲問了一嘴。
“還差三十斤。”
李向陽皺眉，看了一眼紙上的糧食數字，發愁的抓了一下頭髮。
“俺這裏一共是一百七十斤糧，蘇家村一共是五十戶人家，每家分五斤，就要兩百斤糧纔夠啊。”
在場的人聽完李向陽的話，都跟着發愁。
這三十斤糧上那去弄啊？
……
戚棟樑愁長大看了一眼李向陽，寫在紙上的數字，他是認識數字了，可組合在一起算他就不認識了。
“向陽啊，你沒算錯？俺看好些人家，出的還不止一斤呢，俺大伯媽家就單單出了三斤，咋就還差這麼多呢？”
“俺都算五遍了，就算有人多出糧，但村裏不是還有十幾戶的人家沒出糧嗎，那差的糧可不就在這上面了。”
李向陽把自己算的本遞給蘇玉和林牧看，看看他是不是算錯賬了。
蘇玉沒接本，她又不識字，可不能露餡了。
等林牧拿起本子的時候，她隨意飄了一眼確實沒算錯。
而蘇玉這點小心思，都被林牧盡收眼底，他深邃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懷疑。
“沒算錯，這多出來的糧，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林牧放下本子，平靜的說着。
“能又啥辦法啊，那不還得俺們幾家出。”
戚棟樑唉聲嘆氣的坐在一旁，看了一樣自己爹，又看看王大海和李成功兩人。
王大海和李成功兩人明顯腳步退後了一步，蒼老的臉上，帶着深深疲憊之意。
“俺家出那三十斤吧。”
沉默許久的戚二開口，咬了咬牙。
“戚二啊，俺們能幫的就這麼多了，家裏也還有一大家子等着喫飯，俺們是在沒有多餘的糧拿出來了啊。”
王大海滄桑的眼神裏，滿是愧疚，他拿了兩斤糧出來，等於家裏得有兩天都不能開火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