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食夢貘手記 >冥回之路篇 第二十六章往事
    豐元同撿起我丟在病牀上的煙盒,從裏面抽出一支點上,深吸了一口立刻露出了陶醉的表情,“你們知道我有多久沒有抽過煙了嗎?”

    我們都沒有說話,這明顯就不是一個疑問句。

    “從年初我的公司破產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嘗過菸草的味道。”他苦笑一聲,將他這近一年來的痛苦化作語言緩緩地向我們道來。

    英豐外貿在最開始其實只有豐元同和文遠兩個人,兩人還是大學期間的校友。在上學時文遠就向豐元同說過合夥開公司的想法,並且把公司的位置擬定在文員的老家,也就是齊格勒這裏。

    豐元同明白,一旦畢業之後這麼走出去,最好的情況也只是在一個二三線的城市裏當個小職員,那一輩子基本上就陷在那裏了。所以他乾脆和文遠一拍即合,在畢業後來到了齊格勒這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夢想也自這裏開始。

    最開始的幾年相當苦,沒人沒錢。他們兩個借遍了家裏的親戚,又在城裏貼滿了招聘啓示,累死累活的勻了一片地下來,用家裏支援的錢蓋起了英豐外貿。

    事業的成功光靠努力並不夠,還需要一點點氣運。也許真的是文遠的眼光獨到,幾年後國家重點扶持邊境城市,齊格勒成了首要之選,他的公司也因此有了規模,他們也順理成章的發了財。

    然而事情就是在那時候開始走下坡路的。兄弟有苦可以一起喫,但有錢絕對不能一起賺,這是有道理的。當把金錢和人心放在天平的兩段,孰重孰輕自然顯而易見。

    因爲公司起步的那段時間裏,豐元同從跑業務到做宣傳,從談合同到借貸款他都出過力,自然也是比較收推崇的領導者。至於文遠,用豐元同的話說,就是他也明白自己比不過,乾脆要了一個空職,每天上班也就是養養花玩玩電腦逗逗鳥,凡公司要事他也不怎麼參與。

    在當時的豐元同看來,這沒什麼問題。畢竟文遠是自願的,並且給了職位,也沒有不讓他參與公司要事,這些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並且他還給豐元同介紹了自己的朋友,蔣惠英。

    “在之前他們就認識?”雲星彤打斷了豐元同的話。

    “對,”豐元同愜意的吸着煙,不知不覺一盒已經少了一半,小齊也閃了很遠,“知道我爲什麼不會信他們揹着我整這些嘛,”他的表情很是自嘲,“文遠那畜生說英子是他表妹。”

    原來如此,畢竟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兄弟,大風大雨一起走過來的,他根本不會去考慮文遠說的話是不是假的。

    “嘶——”小齊站得很遠,我還是能聽見她倒吸涼氣的聲音。

    豐元同沒有顧及我們,他接着說了下去。兩人當時一見鍾情,過了年就結了婚,豐元同也把蔣惠英安在公司的人事部裏,那裏基本上也沒什麼事,頂多招個入職打個離職,況且人事部裏還有着不少人,也不會出什麼事情。換句話說,蔣惠英每天去露個臉就行,她也和文遠一樣,掛了個空職罷了。

    然而沒過多長時間,公司裏就傳出來了流言蜚語,說是人事部經理和副總經理搞在了一起。風聲傳到了豐元同的耳朵裏,他自然是不會信的,因爲他信的是文遠,和他一起喫過苦的兄弟。

    又過了幾年,公司的財務大不如前。齊格勒雖是邊境城市,可挨着的國家實在是有些貧窮。國家扶持的勁頭一過,英豐外貿短暫的輝煌猶如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會熄滅。

    不過豐元同還抱着一絲希望,畢竟自己是白手起家的,之前的那段時間比這時候苦得多,咬咬牙撐過這段時期興許就有好轉,於是他以自己個人的名義貸了款。

    “爲什麼不是公司的名義呢,”雲星彤聽出了端倪,“以公司名義貸款的話那就是所有責任人都有份的,文遠也會償還一定的債務。”

    豐元同搖着頭,“就是因爲這個我才以個人名義貸的款。那時候文遠根本不管公司的事情,我也沒有理由讓他揹負這筆債務。”

    雲星彤望了望我,沒有再開口。

    “有了錢結果還是沒有起色對吧,”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豐元同夾着煙的手抹了一把眼睛,“對,英豐外貿沒有頂住。最後一筆錢我外匯給了英子,有了這筆錢我就不愁不能東山再起。”

    之後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蔣惠英在出國取錢卻一去不回直接杳無音信了,順帶着文遠也離開了豐元同。

    “她會回來的,”豐元同滿臉痛苦,“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或許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畢竟這筆錢來路不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火車站等着她,只要她回來,我就會知道。”

    我不清楚該怎麼形容面前這個飽經滄桑的男人,該說他傻呢還是癡呢,明明報警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結果卻變成這樣。

    “你也不能隨時守在火車站出口吧,”小齊扇着煙霧不停地咳着,“你怎麼能確定蔣惠英有沒有回來。”

    豐元同從煙盒裏抽出最後一支菸,單手把煙盒捏在手心裏,另一隻手顫抖着點燃嘴裏的菸捲。

    那只是他的希望而已,他只要告訴自己不會錯過,他就有力氣繼續等下去。

    “你看見蔣惠英和文遠的當天,你們說了什麼?”雲星彤開口問道,她一直對當天發生了什麼很是不解。

    豐元同拿着打火機的手猛然僵住,那應該是他最不願提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