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黎捻着下巴,也跟着說道:“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一件事,五日前,我還瞧見一大早有女修從硯師弟房間裏出來呢。”
趙錦英狠瞪了他一眼,道:“閉嘴吧你!”
清吾此刻滿腦子都是硯塵燼和旁人親親密密的樣子,他也讓旁人抱他,也讓旁人親他,也讓旁人陪着他睡覺嗎?
趙錦英寬慰她,道:“姚清,你別胡思亂想,他們就喜歡胡說八道,你別理睬他們就是。哎,你去哪兒啊?”
他眼見着清吾腳下踩的劍刃一轉,返回山門去。
清吾小跑着衝上石階,氣沖沖的進了住所院落。
硯塵燼正站在房門口,身前一個臉紅的少女在跟他說話,手裏拿着一個精美的木盒子。
原本硯塵燼沒打算同那女修說話的,但瞧見清吾來的,便故意氣她,笑着收下了盒子,“多謝你送我這個,我很喜歡。”
喜歡什麼?喜歡禮物,還是喜歡送禮物的人?
清吾真想把他扛進屋裏,這樣那樣教訓他。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一把抓住硯塵燼的手腕,便往屋裏扯。
少年甩開她,“別碰我。”
清吾忍着怒氣,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硯塵燼意識到她生氣了,只當她是瞧見他同旁人說話,在喫醋,便毫無畏懼的說了一聲,“我說,別碰我,討厭你。”
討厭的話,清吾聽了沒有幾十回也有十幾回了。
但每一次都是他在撒嬌,可這一回清吾只覺得心頭打顫。
討厭我,喜歡她?
清吾發了火,一把鉗住硯塵燼的下巴,將人抵在門框上,她氣得發狂,“硯塵燼,我只問你,你跟別人睡了沒有?”
少年頓時被質問的氣紅了眼眶,她對他一貫好的沒邊兒,這樣的問話,跟往他心頭上扎刀子也沒兩樣了。
他怨怨的盯着她,“跟你有關係嗎?”
清吾苦笑了下,怔怔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真的分開了,只是她自己還以爲他只是跟她賭氣是嗎?
“路姚清,你別碰硯師兄,走開。”女修也幫着硯塵燼,一把推開清吾,一副正主驅趕綠頭蒼蠅的派頭。
被推了這一下,清吾一個踉蹌,餘光瞥見了被人踢到一旁的堆疊禮物。
原本放在最頂端的小木人摔得最慘,圓滾滾的腦袋摔掉了,和身體區分開來。
人說登高跌重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原想讓硯塵燼第一個瞧見她的禮物,如今卻事與願違,摔得最慘,和她人一樣。
清吾只覺得自己一腔真心付諸流水,從未有過這般落敗感,她氣得一腳將那摔成兩塊的小木人踢進院中的花壇裏。
她轉過頭來冷冷的看着硯塵燼,“好啊,你可真好,硯塵燼。”
清吾想罵他,可憋了許久也說不出比這更重的話來。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女修,道:“我不碰他,他歸你了。”
說罷,清吾御劍離開。
硯塵燼驚慌地想要追上去,可根本沒來得及。
那雙狐狸眼紅了,兩個人鬧了這麼久,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感覺她真的不要他了。
硯塵燼狠狠的瞪着她,怒聲道:“閉嘴,誰說我們分開了?誰說的!”
他幾乎嘶吼的聲音嚇壞了那女修。
硯塵燼來華光門也有六年了,他雖然冷淡清貴,但從不曾跟任何人發過火的。
女修頓時被嚇哭了,捂着臉跑開了。
“沒有分開,纔沒有,沒有……”少年身子晃了晃,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今日是他的生辰,她怎麼能在這樣的日子裏,說這種話?
他本來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了,只等着她送禮物給他,他就跟她和好的。
明明是她自己沒有準備禮物,還說那樣的話詆譭他。
下巴好疼,她力氣那麼大,根本沒有心疼他。
他只是生氣,纔會……說出那樣的話。
不是真心的!
清吾下了山,便尋了間酒肆,戒酒這麼久,她今日破了戒,但卻沒有負罪感,只盼着能一醉方休。
一壺一壺酒灌下去,清吾很快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趴在桌子上身體蜷縮着,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半夜,酒肆已經關門了,清吾捻着酒壺,搖搖晃晃的連山門都找不着。
晃晃悠悠的在大街上轉了幾圈,也不管是誰家的門口,她便坐下了。
臘月裏的風是真的刺骨,清吾抱着雙膝靠在房門上。
偏有在此時飄起了飛雪,雪花落在清吾臉上,冰冰的,她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腦袋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手裏的酒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手,把落地的薄雪都打溼了。
清吾冷的恢復了幾分神智,但懶得起身,不想回去。
回去,回去了又要面對什麼?
清吾仰着面,任由飄下來的雪花落在自己臉上,雪越下越大,都快把清吾覆蓋成個雪人了。
她終於咬了咬牙站起身來,御劍往混沌山去。
天亮之前,清吾到達混沌山下,站在江七白家門口,發呆。
七白出門倒水的時候,瞧見了她,驚喜萬分,“阿清,你怎麼來了?”
清吾苦笑了下,“有點想你了,七白,我能不能在你這裏住幾日?”
江七白往她身後望了望,沒瞧見硯塵燼的身影,頓時心頭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她握着清吾的手,“當然了,阿清,快進來。”
七白替她彈去身上的雪,清吾一把抱住了她。
彼時,江七白才聞到清吾身上濃重的酒味,“阿清,你喝酒了嗎?”
清吾點點頭,道:“我好累,七白,我怎麼這麼累?好累,好睏,想睡覺。”
江七白扶着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點燃炭盆。
清吾這一覺睡了整整兩日,第三日清晨才醒過來。
江七白就趴在她身邊,一聽到動靜立刻醒過來,“阿清,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我給你……熬了粥。”
說罷,伸手去拿粥碗,已經涼透了,她笑了笑道:“你等等,我去熱一熱,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