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十二時破曉 >一場噩夢
    熾熱的狂風席捲着地面,火星隨着狂風到處飛舞,四處都是各種生物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氣味。

    各各他山的中央峯被攔腰斬斷,殘餘的部分在暗紅色的薄霧中聳立,落日餘暉的金紅色中勾勒出頂部聖殿的輪廓顯得更加神聖。山腳下的血液反射出的陽光讓各各他山的表面籠罩了一層紅色。

    我揹着盔甲破損的海琳娜喘着粗氣緩緩地穿越這片死亡之地,海琳娜腹部不斷地涌出的鮮血將我原本白色的盔甲也染成了鮮紅色,我抽出最後一支原生粒子注射器,跟我手指一樣長的針頭刺入海琳娜纖細的胳膊當中。

    “海琳娜,堅持住!我也會跟你一起堅持下去。”我給海琳娜鼓勁的同時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一輪新月從身後升起,從熾熱的風變成了冰冷刺骨的寒風。寒風將我的頭盔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盔甲上海琳娜的血液也凍成了冰茬,增加了我繼續前進的難度。

    如樹幹粗的電纜雜亂不堪的交織在了一起,我踏上了那些電纜,向着更高的地方爬去,時刻小心着那些曝露在外的電纜產生的高能電弧,被它們電一下足以將我和海琳娜變成兩託燒糊的肉。

    這些電纜本應該在各各他山的內部,它們是如何暴露在外的?我在思考這個問題,維持自己的意識不至於暈過去。腳下一滑,狠狠的摔了一跤,頭盔的防彈玻璃被撞碎,碎片刺入了右眼。沒有時間去感受痛感,右手成掌刺入電纜之中,整個人已經完全懸空。

    慶幸的是這段電纜並沒有通電,也算不幸中的萬幸。我咬緊牙關努力的讓自己向上爬去,懸空的雙腿完全使不上力氣,完全依靠自己的上肢力量和盔甲的輔助。重新爬到了跌落前的高度,我喘着粗氣,呼出的空氣在電纜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層冰。我側過身子,讓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電纜上,騰出一隻手將右眼中的玻璃拔了出來,一甩手扔了下去。

    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子繼續向上爬,感覺已經過了一年一樣的時間,終於爬到了被斬斷的山腰的中心。一座銀白色的聖殿矗立在中央,天空中兩個不知名的飛行器撞在了一起,我舉起手臂擋在自己的眼前,希望可以遮擋住引擎爆炸產生的藍色光芒。

    飛行器的殘骸墜落到了我的身前,劇烈的撞擊使得整個各各他山都發生了震動,一條裂痕緩慢的蔓延着,殘骸像彈球一樣彈到了空中,最後跌落山腰。

    我穩住身形後將嘴裏的沙土吐了出去,身前的裂口已經有數米寬。我只好後退了幾步,調整並固定好海琳娜,衝刺起跳,一氣呵成,越過了裂口,體力開始不支順勢跪倒在地。我想要掙扎着爬起來,雙臂已經完全脫力,盔甲全力運轉的嗡嗡聲在耳邊環繞,如同在做平板支撐一樣的姿勢持續了2分鐘,終於重新站了起來。

    左臂的盔甲能量指示器已經見底了,開始不停的紅色頻閃。我的雙腿也開始脫力,完全依靠我盔甲的助力系統,艱難的向聖殿走去,祈禱着能量儲備一定要挺到聖殿內部。維護者在其一生中都會時刻穿着他們的盔甲,盔甲從生理與物理上保護他們,即便維護者失去了行動能力,盔甲也能爲其提供數天的能量供給與代替行動,直到救援的到來。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心裏也清楚不會再有救援到來,隨着腳下的觸感發生了變化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聖殿的門前。聖殿的大門發出高能掃描,從下至上掃描了數次,隨着轟隆一聲,聖殿的大門一塊塊摺疊消失。

    我將海琳娜放到了一旁的休眠艙中,解除了海琳娜的盔甲,將破損的部分拆了下來扔到一旁,調整好她的頭髮後關閉了休眠艙的艙門。

    我感覺自己意識正在逐漸模糊,身體本能的向聖殿核心走去。中間懸浮着一個巨大的圓球形物體,散發出高能的藍光,周圍沒有任何生物靠近過的痕跡。

    我伸出手,觸碰到藍光範圍內的一瞬,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數億個針反覆的扎入。

    “模式,代碼。”我跪倒在地,依舊沒有收回自己的右手。“重,置。”

    “指令代碼已確認,開始執行最終協議,正在重置系統。”清澈的機械女聲從圓球中傳出。“偵測到,未知。”

    未等聽清系統廣播的後續內容,我的右手無力的錘了下去,死在了圓球面前。而周圍有無數個他的屍體,將圓球包圍。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從牀上坐了起來。汗水侵蝕了我的衣服,房間裏除了輕微的機器蜂鳴聲,只剩下我沉重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我擡起自己的手,那是一雙乾淨且有力的雙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它依舊存在着,並沒有受傷的痕跡。

    “有是一場噩夢嗎?”我從牀上起來,在全息面板中重新挑選了一套盔甲的投影外觀,自從自己獨自住在這邊開始,噩夢就像喫飯和呼吸一樣成了每晚必須經歷的事情。

    “叮。”自動麪包機已經將早餐準備好,整個屋子的窗簾自動打開。陽光射入,暫時衝散了噩夢所帶來的心理陰霾。

    “第一宇宙世界正在茁壯成長,有望爲次世代宇宙的創造提供優秀模板與數據。接下來是早間新聞。”

    電視也被設定戶主醒來後自動開啓,我對新聞並不感興趣。打開廚房上方的櫃門,將原生粒子灌拿了下來。在全息面板上選擇了牛奶後打開罐子,倒入杯中的粒子轉化成了牛奶。

    我靠在竈臺邊,看着手裏的麪包,我的智僕強烈建議我去喫些東西,不能再靠直接注射原生粒子來提供能量,有助於緩解我的胃痛。

    我努力的咬下一口麪包,在嘴裏咀嚼着這些食物,思緒卻飄到了別處。

    天父所有的孩子當中,我是最後一個被製造出來,並被賦予了弒神權限的,這本身並不是一個好的標籤,以至於我得哥哥和姐姐們都不願跟我有過多的交流。

    自我從這片被稱爲靜謐之地的中心——系統大廳搬出來後,天父交給我一個智僕希望她可以教導與輔助我。原本我認爲這只是他用來監視我得手段,爲了防止我在外面闖禍的枷鎖,監獄裏的又一個獄警,嚴酷不近人情。但她很快就證明了她並不打算限制我的行動與思維,向我揭示這個世界的運轉,爲我解答那些奇怪的疑問。重新正視並精進自己的能力與力量。

    我喝了一大口牛奶,將麪包像吃藥丸一樣送入自己的胃。

    “看來你還是不適應去喫正常培育出來的東西。”智僕的聲音在腦內響起。

    “至少今天我有努力的把他們喫光。”我說。

    “嗯,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她回道“準備好今天的訓練了嗎?”

    “還沒,我想在那之前先去衝個澡。”我來到了浴室前,褪去了盔甲。在鏡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背部鑲嵌的如水滴一樣的晶體散發着藍色的光芒,六對小型翅膀對稱的分佈在兩側,能量跟隨着呼吸在上面流動着。

    “今天能量流動很穩定。”智僕對核心進行了一次掃描。“看來你已經完全不用回到培養倉中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獨自一人享受一下泡澡時間。”

    “如你所願,我將轉移到盔甲中。”

    腦海中冰冷的感覺消失不見,她已經從我的神經植入物中轉移走了。原本散在地上的盔甲重新站立起來,走出了浴室。

    我打開了淋浴的熱水,感受着還活着的觸感。噩夢的片段偶爾還是會在腦海中閃過,我甩了甩頭,將噩夢如同頭髮上的水滴一樣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