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配長出口氣,乾脆實言道:“你可是南陽荀令君的兄長,南陽漢庭的將軍是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所以不管咱們如何堅持,到最後你肯定沒事。”
“咱們畢竟跟主公主臣一場,如今他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咱們勢必要爲他做些什麼,權當是對他的回報。”
此刻的荀諶已經明白了審配的想法,當即如同雷轟電掣一般,怔在原地:“正南,我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你居然可以爲了袁氏,做到這種程度。”
“你應該清楚,即便如此,咱們獲勝的機率依舊很小,甚至可能戰至一兵一卒,也未必能夠守得住城池。”
“我當然明白。”
不等荀諶說完,便被審配揮手打斷:“所以才需要你在,我還真不相信了,南陽漢庭的將軍,可以不顧你荀諶的生死。”
“那如果真是這樣呢?”
荀諶皺着眉,試探性問道。
“這......”
審配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那咱們便一起赴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不是嗎?”
荀諶心裏頓時萬馬奔騰,張嘴便罵:“正南,你個王八羔子,居然真要對我下手啊?我荀諶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入您孃的,雜碎,狗一般的東西,袁紹這麼對你,你居然還可以爲他這般賣命,你丫就是條狗,專舔袁紹腚眼子的狗!”
“我荀諶當真是瞎了眼......”
“......”
素來以詩書傳家荀氏荀諶,此刻也不顧形象的辱罵起來,各種污穢之詞從口中迸出來,讓人很難與平時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聯繫起來。
審配則是一臉的平澹,彷彿早已經料到一樣,任他萬般辱罵,也絕對不還嘴,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對面,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凝視着對方。
嗤呼!
嗤呼!
......
良久後,荀諶罵累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然而,審配則是遞上個水囊,輕聲道:“彆着急,先喝口水,緩過勁兒來再罵,等你先消消火,咱們再行軍不遲,反正現在還有時間。”
“肏!”
荀諶勃然大怒,直接將水囊砸在審配身上,擡手指向對方:“你簡直就不是人,我真是看錯你了,看錯你了。”
“......”
又是一番破口大罵後,荀諶終於累到口乾舌燥,氣喘吁吁,眼瞅着審配依舊面無表情,他終究是有些累了,擺了擺手:
“罷了。”
“罷了!”
荀諶長出口氣,從審配手中接過水囊,咕嚕嚕,便是一陣狂飲。
喘過氣後,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試探性問道:“正南,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何會對袁氏如此衷心?”
在荀諶而言,顏良、文丑、郭圖、許攸對袁紹忠心,還自罷了,你丫一個冀州的邊緣人物而已,怎麼也會對袁紹如此忠心,這不合常理。
然而......
審配只是長出口氣,隨即給出理由:“友若應該清楚,在下早年爲太尉陳球的下屬,只是後來太尉出事兒了,我才返回家鄉。”
“沒錯。”
荀諶點點頭:“此事我知道,但這跟袁紹,又有何關係?”
“啊,這......”
荀諶愣怔當場。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審配跟袁紹之間,居然還有這種關係,怪不得,審配雖然是冀州人,但不屬於冀州派,一心只忠誠於袁紹。
即便此刻的袁紹,已經淪落到即將要死,衆叛親離的程度,審配依舊沒有背叛他,甚至還想方設法,替袁紹出謀劃策。
原來!
一切的一切,起因竟然是這裏。
這一剎那,荀諶釋然了,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審配,同樣會這樣做:“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PS:袁逢、審配之間的事情,乃是作者杜撰的,是爲了給審配死忠袁紹一個理由,不是史實,讀者盆友們千萬不要被誤導。)
歷史上,在官渡之戰結束以後,袁紹病死,審配矯詔立袁尚爲嗣,導致兄弟相爭,被曹操各個擊破,曹操圍鄴,審配死守數月,終城破被擒,拒不投降,康慨受死。
不得不承認。
不論從哪種角度來看,審配對於袁紹而言,都是忠誠的,甚至可以稱之爲死忠,畢竟即便是歷史,曹操也是代表朝廷,審配沒有歸順,已然證明其忠誠。
審配輕聲道:“有些事情不必言明,放在心裏即可,說出來,反倒有些刻意而爲之,我審配便是這樣的人。”
“可是......”
荀諶皺着眉:“你對主公如此,可他平素裏對你,似乎也不怎麼樣啊,難不成,他還不知道你與袁公之間的事情?”
審配點點頭:“沒錯,主公不知。”
荀諶不由感動,長出口氣:“正南真乃義士也,在下佩服。”
審配輕聲道:“所以,我必須要報恩,還望友若助我一臂之力。”
荀諶尷尬地嘆口氣:“如果我不願意配合,你可願放我離開?”
“這......”
審配搖了搖頭,直接否定:“不會,因爲你是我唯一的機會。”
荀諶輕哼一聲:“那還問我作甚,多此一舉。”
審配正聲:“如果你能配合,事情可能會簡單得多。”
荀諶嘆口氣:“生死有命,全憑天意,我配不配合,結果全都是一樣的,袁紹必死無疑,曹操沒那麼容易答應。”
審配臉上波瀾不驚:“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要盡了我自己的努力即可,如此一來,即便下了九泉,也有顏面面對袁公,以及陳公了。”
“既如此。”
一旁荀諶擺了擺手:“咱們抓緊時間上路吧,我想你一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就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恩,好。”
審配點點頭,忙不迭招呼一聲:“來人。”
身旁侍衛上前,欠身拱手:“不知軍師,有何吩咐?”
審配直接下令道:“傳令高覽,率領兵馬,直奔曲梁,若遇敵軍騎兵,則以防守隊列,向前方挺進,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趕往曲梁。”
侍衛頷首點頭:“喏。”
旋即。
轉身離開,直奔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