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哼~~”
輕哼一聲。
鄧勳呷口茶,不屑道:“走了好,至少能保住條命。”
鄧同一揖:“家主,殿下去的是宛城。”
“宛城?”
鄧勳喝茶的動作一僵,眉頭微蹙:“殿下沒有離開南陽,而是去了宛城?”
鄧同點了點頭:“嗯,是去了宛城,殿下說即便是死,也要讓董賊知道皇室血脈的骨氣,還說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會跟董賊鬥爭到底。”
“家主~~”
鄧同深躬一禮,皺眉言道:“其實,小侄以爲殿下言之有理,董賊竊據朝堂,爲禍天下,早已是神人共憤,必不可長久。”
“這一點我豈能不知。”
鄧勳放下茶盞,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只是如今反董的浪還沒掀起來,我鄧家豈能輕動,在局勢尚不明朗時,還是應以穩妥爲先。”
“殿下雖有鴻鵠之志。”
“可是......”
鄧勳皺着眉,擡眸望向蒼穹曜日:“我身爲鄧家家主,豈能拿家族命運做賭注,如今的鄧家已經禁不起任何動盪了。”
鄧同自然明白家主的顧慮:“小侄明白。”
鄧勳輕聲道:“你不是準備遷往蜀中定居嘛,何時動身?”
鄧同沉吟了片刻:“小侄準備再等等。”
鄧勳脣角微揚:“等殿下嘛?”
“嗯。”
鄧同點點頭:“明知不可爲,卻執意而爲之,單單這份勇氣便讓人敬佩,如果殿下果真可以救出何家人,那便是智勇雙全。”
鄧勳似乎明白了鄧同的想法:“智勇雙全又如何?”
鄧同拱手,鏗鏘言道:“智勇雙全沒什麼,但殿下如此,必可爲漢室脊樑,中興之主,侄兒想要賭上一把,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鄧勳雙目灼灼地凝視着鄧同。
良久。
他才從口中迸出一句話來:“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切記不可連累到鄧家。”
鄧同暗鬆口氣:“侄兒明白,多謝家主。”
鄧勳輕聲道:“令郎今年多大?”
鄧同回答:“十七。”
“十七啊?好年紀。”
“嗯。”
“派芝兒去吧。”
“正有此意。”
*****
夕陽西下,傍晚時分。
宛城,西門。
“下馬!”
“接受檢查!”
值守西門的士兵衝劉辨嘶喊。
“小子,你找死嘛?”
鄧展一個側身,避過長矛的同時,箭步逼近,蒼啷一聲,森冷的寒芒直接架在對方脖頸,引得四周守衛齊齊出手,長矛悍然指向鄧展。
“何人竟敢擅闖宛城?”
“我看你纔是找死!”
“這裏可是宛城!”
“放下兵器!”
“......”
與此同時,正排隊受檢的百姓作鳥獸散,逃也似地離開。
鄧展絲毫不懼,環顧守衛,冷聲喝道:“知道他是誰嘛?當朝郎中令李儒,還不趕緊通報牛輔、張諮,讓他們出來迎接。”
“郎......郎中令?”
守城士兵哪裏見識過這麼大的官兒,嚇得小臉煞白,急忙點頭哈腰:“小......小人......小人這便通報,還請諸位在此稍後。”
蒼啷~~
鄧展這才收劍還鞘,扭頭對身旁守衛道:“速去準備一輛馬車,我等連續奔襲了數日,已然乏累,待會兒驅車趕往太守府。”
守衛急忙拱手:“喏。”
劉辨翻身下馬,一雙眸子左右環顧,不時搖頭:“我且問你,這旬月以來,爾等一直如此值守宛城防務嘛?”
守衛不明真相,只能老實回答:“沒錯,十二時辰,三班輪崗,夜裏也有守衛,每個人都要檢查,從不敢漏掉一人。”
“不是說......是朝廷要犯嗎?”
“沒錯!”
“嚇死我了。”
“近日可要對何家人公開行刑?”
“嗯,明日行刑。”
“還好......”
劉辨佯作不知,長出口氣:“終於趕上了。”
正在這裏,城中響起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
劉辨舉目望去。
但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正帶着一支小隊兵馬,火速趕來。
這人一手提着馬槊,一手握着繮繩,濃眉驟擰,怒目圓睜,殺氣騰騰,彷彿不是來接人的,而是來殺人的。
出了城門洞,夕陽的餘暉照在對方臉上,牛輔下意識眯起了眼睛,望向餘暉下站着的那個熟悉身影。
這眉眼......
還真是李儒啊!
咕咚!
咕咚!
劉辨心跳加速,一手握着繮繩,隨時準備翻身上馬,逃之夭夭。
不過幸好,此前在雒陽時的遭遇,讓劉辨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即便此刻劉辨非常緊張,但這面上依舊保持絕對的鎮定。
“哈哈~~”
牛輔眉眼帶笑:“文優,還真是你啊?”
劉辨淡笑,輕聲迴應:“不是我,還能是誰?”
這一幕,頓時令直播間網友炸裂:
“靠!居然沒被戳穿,專家太牛逼了。”
“沒錯,不僅化妝技術牛逼,專家分析的局勢也很牛逼。”
“牛輔管軍,李儒獻策,倆人雖然相識,但見面機會不多。”
“關鍵是在這樣的視覺條件下,牛輔很難戳穿辯爺。”
“只要牛輔第一眼沒識破辯爺,先入爲主之下,很難識破了。”
“辯爺加油!把奧斯卡影帝的演技拿出來。”
“你可以的,雄起~~~”
“......”
牛輔咧嘴一笑:“嗐,我還以爲是別人假冒的呢,瞧見沒有,兵器我都帶來了,如果發現不是你,當場我就活劈了他!”
劉辨心裏咯噔一下,暗暗慶幸聯盟專家的水平。
“文優啊~~”
牛輔翻身下馬,走上前來:“你不在雒陽呆着,怎麼有空來這裏了?是不是丞相派你來視察的,雖然我還沒抓住弘......”
“哦不~~”
牛輔意識到說錯話,急忙改口:“要犯!雖然我還沒抓住那要犯,但有你的妙計在,明日必可大功告成。”
“儒正爲此事而來。”
劉辨按照李儒的口吻,輕聲道。
“哦?”
牛輔愣怔:“文優,這是何意?”
劉辨倒也沒有遮掩:“信箋發出來後,我才意識到有個破綻,丞相生怕出了亂子,因此派我前來,助你一臂之力。”
“破綻?”
牛輔頓時一愣:“什麼破綻?”
劉辨輕聲道:“你們手上雖有何家人,但卻沒有何鹹,單憑這些人是很難引出那要犯,如果真的全部殺掉,此人反而再沒顧慮,屆時將更難將其緝拿。”
“這......”
牛輔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當他們趕來南陽宛縣時,何家人已經逃的逃,走的走,尤其是何進的兒子何鹹,更是沒有了蹤跡,單憑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能把弘農王引出來?
牛輔捫心自問。
如果自己是弘農王,是絕對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去救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的。
畢竟,只要對方不傻,就一定能猜到宛縣必然有重兵防守。
自投羅網嗎?
不可能!
弘農王沒那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