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北也趕緊點頭，“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你就別多嘴了吧……楚梁無語了一下。
“行吧。”晏道人隨意點點頭，不置可否的樣子，看起來對這個也不太關心。
楚梁欲哭無淚，再多說又顯得欲蓋彌彰，趕緊轉而問道：“晏師叔想來問我什麼？”
晏道人瞥了林北一眼。
林北立刻識趣地道：“我有點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回頭見。”
說罷，一溜煙離開了這座尷尬的山峯。
晏道人這纔對楚梁說道：“聽說你見到了騎鯨仙人？”
“準確的說也不是見到……只是那位前輩向我傳音，並用天地同壽大神通傳我真氣。”楚梁如實答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到過哪裏？”晏道人問道。
“我……”楚梁頓了頓，答道：“我雖然不知道傳音之時他身在何處，但是他應該是來過我銀劍峯的。”
說着，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種植園。
“這裏嗎？”晏道人飄然掠過，來到種植園的旁邊。
就見她默默凝視了半晌，接着豎起雙指，指訣一轉，虛濛濛的霞光平地升起，很快籠罩了整座種植園。
楚梁這纔看出來她要做什麼。
仙法，明光照影。
姜月白曾經在擂臺上施展過這門仙法，當時是作爲強力幻術出現。但這門仙法修到高深處，不止是能幻化施術者眼見的場景，還能重現出一個地點短時間內剛剛發生過的情景。
九天十地能將明光照影修到這般造詣的人應該也沒有幾個，想不到晏道人居然能做到。
世人只知她劍道通神，應該沒幾個知道她幻術造詣也出神入化。
這也與她平日裏太過低調有關，楚梁也是剛剛纔知道她原來是六十年前蜀山那黃金一代的首席。
實力再強也不爲過。
騎鯨仙人離去不久，晏道人應該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看一看他的樣子。
咻。
一眨眼的功夫，種植園上已經籠上了一層濛濛光紗，上面有海市蜃樓般的場景變幻着。
晏道人的眸光閃動，不知在期待着什麼。
然後她就看到了……
一箇中年女子帶着一個小男孩，狗狗祟祟走到果園邊，立刻就把那小孩子撒了出去。
自己則催動神通瞬間收割一大片靈植，嘴裏還在喊着什麼。
似乎是告訴那小娃娃趁着沒人多喫點。
畫面相當荒誕。
“……”
沉默。
久久的沉默。
敢情晏師叔這是幫自己重現作案現場來了，還真別說，這一手要是衙門裏拿去破案倒是挺有效。
但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楚梁立刻也想通，騎鯨仙人和那小女娃如今正被九天十地通緝，幻化另一副樣子再上蜀山也合情合理。
尤其是那小娃娃衝進漿果田裏胡喫海塞的樣子，不是那小災魃又有幾個孩子能做到？
於是他開口解釋道：“騎鯨前輩可能是有僞裝……”
“我知道。”晏道人斷然道：“這就是他。”
楚梁知道她看出的自然不是騎鯨仙人，而是那位熟人姜天闊，輕聲問道：“晏師叔如此肯定？”
“一個人的容貌身形再變，那股眼神和氣質是不會變的。”晏道人目光悠遠，似乎想起了什麼遙遠的事情。
楚梁盯着幻象看了半晌，心說這有啥氣質啊？
不就一個偷果大嬸兒。
看着這一幕倒是有點令人生氣……
不過他看到騎鯨仙人撫摸金毛犼的樣子，倒是確信了金毛犼的道行進步與他果然有關。
看樣子他的行事風格還是一以貫之的，我先拿了伱的，再給你價值更高的東西作爲補償，也算是做了交換了。
片刻之後，直到一大一小兩個連喫帶打包霍霍了半片果園，消失在了畫面裏，晏道人才撤去神通。
她的目光略微複雜。
楚梁看着也覺得理應如此，隨便誰自少年時期起相思一個人多年，結果過了接近二十年第一次見到他的身影是在女裝偷果子……估計都會五味雜陳。
楚梁點頭應道：“好。”
……
“你看起來不太好啊？”
琴聲優雅的雅室內，貴公子懶散斜坐在榻上看着前方的身影，發出一聲輕佻的詢問，語氣中帶着譏諷。
他生得脣紅齒白、眉濃面闊，二十許歲，頗爲俊朗。身穿着一套青綠色開襟袍服，鬆鬆繫着一條腰帶，用手託着腦袋，看上去悠閒愜意。
屏風後有琴師彈奏，身旁還有兩名侍女，一名正在替他揉捏小腿，一名則正將翠綠的青提喂入他口中。
“哼。”對面回以一聲冷哼。
在他對面卻沒有人，仔細看時，才能發現原來是在桌案上坐着一個四寸來高的木質人偶。
這小人偶關節柔順、眉眼鮮活，細看面孔，赫然是先前在蜀山上的陸成仇！
“呵。”貴公子笑了一聲，又問：“怎麼搞成這樣子的？”
“計劃泄露，蜀山有準備。”陸成仇低沉回答道：“雲闕寺和三絕谷前來助陣，地藏真身被萬法蓮臺擋住。原本我催動蜀山大陣能暫時抵擋聞淵，讓檮杌去衝撞白澤。”
“可這時偏偏有一個可恨的小子跳出來，用紫青雙劍斬殺了檮杌……就此功虧一簣。”
“早先我就說你的計劃並不周密，冥王宗人多口雜，計劃會泄露一點不意外，你和那幫魔修聯手能成什麼大事？”貴公子嘖嘖搖頭道。
“他們不幫我，你幫我嗎？”陸成仇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靠着你這幾個破木偶給我湊齊十萬大軍？”
“說的好像你現在不是破木偶似的。”貴公子嗤笑一聲。
陸成仇登時氣結，但又無從反駁，只能悶哼一聲。
“你衝我發火可就沒有良心了，咱們‘熒惑’的人只有我會這麼待你吧？還辛苦給你雕個身子。要是那幾個脾氣爆的碰上你，看你被廢成這個樣子，不直接把你磨滅了？”貴公子又笑道。
陸成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雖然這次大敗虧輸，但也不是全無作用。至少蜀山藏着白澤的事情被掀開到明面上，總會有人會想辦法將其破壞。我雖然不能親手斷絕蜀山的希望，但遲早能看到那一天。”
“你還是先活到那一天吧。”貴公子繼續無情嘲諷。
“你……”陸成仇氣得咬牙，轉而道：“我的大道領悟還在，雖然體滅魂缺，但只要上面願意幫我一手，假以時日我未必不能重回巔峯。”
“做夢去吧。”貴公子再度戳破他的幻想，“上面早就跟你說了，妖神可能迴歸，這個時候不適合對蜀山正道動手。是你不信邪，聯繫魔門也要自行發動。”
“……”陸成仇被他打擊的啞口無言，氣鼓鼓瞪大眼睛。
那表情彷彿在說，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哭出來才滿意？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我勸你現在不要聯繫上面。”貴公子聳聳肩，“你修爲不復以往、掌握的蜀山祕密也揭露的差不多了，很可能會被直接滅口……我是認真的。”
他的神情稍微嚴肅了一點。
“不，我還有神墟里的祕密。”陸成仇眼中滿是不甘，“我還有翻盤的機會！”
貴公子看着他，嘆了口氣，霍地起身向屋外走去：“有人找我，我先出去一趟。你休養好了可以自行離開，在我這裏逗留太久的話，我也怕上面的人找我麻煩。”
隨着他起身，身旁那兩個美貌侍女的動作都突然一滯，身上光華一閃而後褪去，居然也化作了兩尊人形木偶！
他推開房門，一路繞着假山流水的庭院、走過長廊，來到前方正堂。
堂中果然已經有人在等候，有童子在一旁奉茶侍候，但此人捂着肩頭，眼見一隻手臂已經缺失，傷口斷處漆黑一片、臉色蒼白，哪還有心思喝茶？
直到看見這貴公子飄飄然到來，傷者纔來了精神，立刻起身半膝跪地，哀求道：“久聞徇陽公子大名！今日特來求救！”
“斷臂是吧？快起來快起來。”貴公子隨意笑笑，“不礙事的，我給你雕的新手臂保證比真的還好用。”
“多謝徇陽公子！”那傷者這才興奮地又站起來。
“只不過，按照規矩……”徇陽公子道：“你得欠我一個人情。”
(本章完)